沈策安正专心致志地打量着两只猎鹰，并未注意到谢宴辞那边的暗流涌动。

皇帝也看得起劲，伸手想要逗弄拓跋飞手中的猎鹰，却被拓跋飞躲开了。

皇帝当即沉了脸色，冷冷地问道：

“拓拔王子，这是何意？”

拓跋飞哈哈笑着，躬身一礼：

“皇帝陛下勿恼，这两只猎鹰凶猛怕生，难驯，是我从小喂养大的，怕这两个小东西没轻没重的，弄伤了陛下可就不好了。”

在座群臣脸色也都不好看，草原进贡给皇帝的猎鹰，可这拓跋王子竟然碰都不让人碰一下。

说是送礼，实际上是来炫耀的罢了，怕是待会儿这拓拔王子就该说京城风水温和，霸气不够，镇不住两只鹰，还是带回草原来的妙。

皇帝望向群臣：

“拓拔王子说这鹰难驯，朕倒觉得罢了，诸位爱卿可有人愿意一试？”

六皇子率先出马，他清风朗月般明朗地笑，在众人注视下大跨步上前，准备伸手向拓跋飞肩头的猎鹰。

看见生人越走越近，猎鹰玻璃珠般的眼睛有些不安的碌碌转悠，警告般低声啸叫，脖颈上金褐色的羽毛“唰”地一声竖起来。

六皇子看着鹰的架势有些怯场，却碍于在这么多官员女眷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不能上也得上，于是他试探地伸手。

“哗”猎鹰在众人面前一下子将翅膀打开，颈毛倒竖，张大尖锐的鸟喙，一口向六皇子手背叨过来。

六皇子本就有些害怕，看见这猎鹰展开半米长的翅膀，气势汹汹地，眼瞅着猎鹰就要叨在他手背上。

看那架势，要是真咬到了，一定是一个对穿的窟窿，说时迟那时快，六皇子敏捷地将手收回去，倒是没被咬到，只是这一下便是在众人面前贻笑大方了。

另外几位皇子和小将、公子也陆续来试验，但不出例外的，没有一个能摸得到猎鹰的身体。

有一位公子收手慢了点，还被猎鹰狠狠叨了一下手背，顿时鲜血四溢，将地毯都染红了一片。

众臣噤声，唏嘘一片，从那位公子被啄伤之后，众人倒是放下了招惹猎鹰的心思。

拓跋飞见状，心里倒是很有些得意，脸上便有些洋洋自得，猎鹰感受到拓跋飞的得意。

且猎鹰的招数吓唬人屡试不爽，那只猎鹰也更加雄赳赳气昂昂。

一人一鹰得意地站在皇帝面前，傲视下方所坐众位臣子。

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阴沉不语，但诸位臣子倒是没有人再上前。

拓跋飞假惺惺地抱拳向皇帝道：

“陛下，看来临安风水养人，倒是不适合猎鹰生活，中原人太柔，没人能碰的了猎鹰的身，既如此不如臣下将猎鹰带回，重新换个礼物……”

拓跋飞话还没说完，但见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自面前伸过来。

猎鹰像对付前面那些人一样，同样伸展翅膀，亮出尖锐弯钩般的鸟喙。

但这手的主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丝毫不怯场，猎鹰见第一招毫不奏效，便有些发狠，张大鸟嘴一口向伸来的手叨去。

但这手的主人却比它的鸟嘴更快。

只见谢宴辞一只手一把握住猎鹰的尖锐鸟喙，将猎鹰已经张开的鸟嘴重新捏回去，紧紧攥住。

另一只手像捉一只母鸡一样，提溜住猎鹰张开扇动的翅膀，擒住咯吱窝。

将猎鹰连同脚环护具一起，从拓跋飞肩头生生转移到自己肩头。

众人发出一声惊叹。

有眼色的小内侍赶紧将护具绑好在谢宴辞的肩头上。

猎鹰很不服气，“扑棱扑棱”用力扇动自己的翅膀。

无奈翅膀被谢宴辞紧紧抓住，只能用没戴脚链的爪子在护具上挠，将牛皮护具挠出一道道尖锐的白痕。

谢宴辞松开捉住它翅膀的手，在猎鹰还来不及扇动翅膀时。

“啪啪”两下重重打在猎鹰的肩背之上，打落了好几片绒羽，羽毛在空中缓缓地飞着。

估计是因为这鹰珍贵难得，在草原从小到大从未挨过重打，挨打后猎鹰傻站在谢宴辞肩头，扇翅膀挣扎都忘记了。

拓跋飞目瞪口呆，看着心爱的猎鹰生生挨了两下打，这才反应过来。

他自然不敢直接从疯狗一样的谢宴辞手里直接抢，尽管谢宴辞现在收拾的人模狗样，看着还是挺文质彬彬的一个风流佳公子。

但拓跋飞是谢宴辞多年对手，自然知道谢宴辞这人疯起来，疯狗一般，几头牛都拦不住。

于是拓跋飞向皇帝陛下求助，

“陛下，这鹰娇贵，经不住重打，请陛下让小侯爷住手吧。”

可皇帝陛下笑容慈祥，温温和和地抬手安抚拓跋飞：

“不必担心，谢小侯爷最温和不过的人，下手自有轻重，拓拔王子刚不是说鹰难驯吗，现在看着驯鹰就成了。”

谢宴辞一只手仍攥紧鹰的嘴喙，他掰过来鹰的头，与自己平视。

谢宴辞深琥珀色的桃花眼直视着猎鹰浅琥珀色的眼珠，谢宴辞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鹰眼。

其间，鹰不老实了几回，又生生挨了几下打，也不敢在乱踢打、扇翅膀了。

众人远远看着，待过了一会儿功夫，谢宴辞放开握住鹰的手，桀骜不驯的鹰此刻小鸡仔一般乖巧站在谢宴辞肩膀上。

谢宴辞上前几步，半跪在皇帝面前，将肩上的鹰呈到皇帝的边。

皇帝眸子中有些犹豫忌惮，谢宴辞看出了，便缓声道：

“陛下请放心，一切有臣。”

皇帝便伸手，大大方方在猎鹰身上上下下盘玩抚摸了一圈。

惊叹于猎鹰油光水滑的羽毛和健美的体型，猎鹰有些不习惯生人的触摸，却不敢在谢宴辞面前造次，尽管不喜欢皇帝的摆弄，也静静待在原地不敢动弹。

皇帝得偿所愿，心满意足之余询问谢宴辞如何驯鹰，有什么心得与经验。

谢宴辞在皇帝允许下起身，朗声道：

“回禀陛下，畜生便是畜生，有时候同它们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畜生调皮造次的时候，该收拾就收拾，不能心软心疼，打便是打了。

一味的惯着，它们就更蹬鼻子上脸了，畜生教不好，大多是狗仗人势，主人一味惯着罢了。”

说罢，眼神若有似无的在拓跋飞脸上转悠一圈。

皇帝哈哈大笑，眼中满是赞许，开口道：

“说的极是，打便是打了，畜生自然不能惯着，这对鹰便赏了你罢，左右不过是个玩意，看个稀奇罢了。”

大手一挥，将拓跋飞进贡的猎鹰赏给了谢宴辞。

谢宴辞领了赏，见得远处沈静安黑眸神采奕奕，双眸一眨不眨地望向他手中的猎鹰。

想来这般稀奇的珍禽，京城也是难见到，这猎鹰也确实漂亮威武，沈静安喜欢也是自然。

于是谢宴辞向皇上谢恩道：

“谢陛下赏赐，不知宴辞能否将另一只鹰赠与沈小将军，沈小将军与臣一同出生入死，况且宴辞一人难驯两鹰，不知陛下可否恩准。”

皇帝自是准了，觑着拓跋飞铁青的脸色。

皇帝打趣道：

“拓拔王子不必担心了，京城人才辈出，猛将不穷，这鹰自然能照顾得好，拓跋王子都觉得难驯的鹰，这毛头小子就搞定了，不知王子可也觉得，畜生该打就打，不能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