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路公交车，到站停车。

背着双肩包的杨磊磊从前门上车。

滴！

刷卡成功。

杨磊磊朝下车门移动。

后排几个女生顿时内心忐忑，既希望杨磊磊坐到她们身边，又害怕今天的妆容有瑕疵。

杨磊磊，星城大学大二学生，一等奖学金获得者，校篮球队得分后卫。

并且长相不输任何一个偶像。

脸上总是挂着……怎么说来着？

治愈的笑容！

更夸张的是，身为学生，本校和隔壁兄弟院校都有杨磊磊的后援会，还有什么“守护我磊笑容协会”。

自从杨磊磊搭21路公交上学之后，这个时间点的公交车客流量直接翻番。

杨磊磊径直坐在靠近下车门的位置，并朝旁边女生点头笑了笑，把那女生电得神魂颠倒。

车辆缓缓前行，下一站停车。

上来一个老妪，拖着个蛇皮袋，里面装满了各种塑料瓶和易拉罐。

老妪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投币。

拖着蛇皮袋往后车门移动，易拉罐碰撞发出哐哐当当的噪音。

老妪似乎没打算坐下，靠在下车门的扶手处。

杨磊磊旁边的女生忙不迭捂住鼻子，满脸嫌弃。

杨磊磊站起来，“阿姨，您坐这里。”

老妪瞥了眼杨磊磊，冷冷道：“不用了。”

旁边女生嘟囔：“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杨磊磊道：“我星城大学站下车，快到了……”

老妪瞥了眼杨磊磊旁边女生，生硬道：“不用！”

……

沈墨打开张晟发过来的邮件，“大学生离奇死亡……

姓名：杨磊磊

年龄：21

性别：男

职业：星城大学大二学生。

死因：多器官衰竭，全身腐烂。”

沈墨道：“确定是超凡事件吗？”

“不确定。”

张晟道：“只是觉得奇怪。杨磊磊器官衰竭从不重要的器官开始，全身一点点烂掉，但人就是不死，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里长出白白胖胖蛆虫。”

“噫！非要描述得这么具体吗！”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张晟道：“像有人故意慢慢将杨磊磊折磨至死。”

“有证据证明和超凡者有关吗？”沈墨问。

“没有。”

张晟摊手，“直觉。”

超凡者案件中，从不乏超越常理的状况。因此直觉有时候很重要。

“行吧，我看一下再说。”

沈墨认真看了会资料，说道：“我靠( ‵o′)凸，这个杨磊磊在老师、学生眼中，简直就是天使下凡尘，德、智、体、美、劳、颜全面发育的六边形战士。杨磊磊是超凡者吧？”

“不是。”

张晟摇头：“结论详见第128页尸检结果。”

沈墨打开几段杨磊磊出镜的录像：有学校监控、公交车监控、交通监控……种种迹象表明，杨磊磊最近没有与其他可以可疑人物接触。

沈墨摸着下巴。

“有发现？”张晟问。

“是有点不对劲。”

沈墨截了几张图，放在一起，“你不觉得这个杨磊磊的微笑千篇一律吗？”

张晟笑道：“让你找凶手，你怎么反倒查起受害人了？”

说着，张晟也觉得不对劲。

他用软件对比之后，“艹”了一声，“这个杨磊磊微笑的嘴角角度，大笑眉眼弧度，走路步幅，误差不超过5%。杨磊磊不会是个机器人吧？”

沈墨道：“这个杨磊磊有问题，深挖！”

“交给我！”

噼里啪啦一阵敲击，张晟道：“靠，果然有封存的记录，发过去了。”

沈墨打开文件，认真开起来。

杨磊磊，以前叫杨文广，家住鹏城。十二岁那年，杨磊磊掐死了一名年近四岁的女童，原因是女童太吵了。

视频中，年幼的杨磊磊一脸漠然，淡定且逻辑清晰，一一回答讯问民警的文化。

最后甚至对民警说：“他想回家，什么时候可以走。”

案件侦破不难。

但当时杨磊磊只有十二岁，属于法律认定的无刑事责任能力人。

一纸《不起诉决定书》。

以及责令其父母加以管教，并依法进行专门矫治教育。

“难道是女童家人复仇，但为什么是现在？”

沈墨自言自语。

他可以确定，杨磊磊是反·社会·人格障碍，缺乏基本共情能力。这个人智商相当高，成长过程中学会了表情管理，扮演了一个受欢迎且人畜无害的大学生。

“这家伙正在成为变·态连环杀手。不，也许已经是了。”

沈墨说。

“是啊。”

张晟吐出浊气，道：“有法律保护着他……为他欢呼的女生知道他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吗？”

像杨磊磊这种高智商、擅长伪装的精神变·态，只能等他们犯案，一直犯案，直到露出破绽被抓。

而这期间的受害者，只能自认倒霉。

沈墨向鹏城四圣兽发了一封请求协助公函。

一天时间。

鹏城四圣兽的调查有了结果，女童的家人仍在鹏城，并且有确凿证据证明，这段时间他们没有离开鹏城。

感觉这条线索卡了。

张晟道：“要不要调查一下那些视杨磊磊为情敌的人？”

“也行吧。”

沈墨道：“我的直觉告诉我，女童家人仍是第一嫌疑人。”

他站起来，“我去鹏城一趟。”

……

根据鹏城四圣兽提供的地址，沈墨来到女童家人住所。

——事实上，他们没搬家。

那一年，李桥一家欢天喜地搬进新房子，本以为一切都在变好。

没多久，他们家里的宝……死了。

宛如晴天霹雳劈在这个家庭上。

凶手找到了。

可法律保护着他。

李桥无数次想着一命换一命。可不行啊，女儿死后，妻子精神出了问题，需要他照顾。父母需要他赡养。

李桥不怕死。

可不能死。

四十岁的人，看上去有五十岁苍老。

沈墨亮出证件，按照常规询问问题。

“哈哈哈。”

李桥听到杨磊磊死的时候，畅快大笑，“那个禽兽死了？苍天终于开眼了！”

沈墨问：“杨文广的死和你有关吗？”

“我没杀他！”

李桥斩钉截铁道：“只恨不能亲手杀死他！他们一家都该死！”

从心跳判断，李桥没说话。

沈墨走访了一下，周围邻居们没有一个对杨家有一丝一毫好感。

杨文广不用负刑事责任，但作为监护人，杨文广的父母需要负相应的民事责任。

自始至终，杨文广父母没有道歉，没有愧疚，没有赔偿。

——杨家的经济条件在邻里间算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