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颗碎糖
作者:行孟 | 分类:古言 | 字数:72.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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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招魂
望着深不见底的暗道,阿宝率先跳了下去
她等不及了
韩凌芸二人紧随其后
奇怪的是,这暗道深处曲折,周边的墙壁上有火烛的痕迹,却是早就烧光了,似乎是许久没人来了
三人手中的火苗勉强照亮了前方的路
因为这地方实在太黑,即便是有火光也不会看的太清
“马上就好了,请再看看我......”
声音似在附近,又似在暗门中回荡
有过在魔宫的经验,韩凌芸将耳贴近墙面,试图去听声音的方向
“如果可以......”
“......我想......”
呢喃阵阵,话含在口中,似有哭腔,或许是位痴情人士
阿宝动了动耳朵,鄙弃的哼了声:“凡人只为这天底下的小情流泪,酿成滔天大祸,这才引得我财神童子下凡来。”
孟韵晟敲了敲墙面,咚咚声闷响,此墙正是实心的
韩凌芸却听的不对,皱了眉:“这人难不成在墙里面?”
声音回荡在狭小的暗道之中,可狭小的暗道中怎会有空灵的声音?
阿宝扶住墙面,红缨枪在巨大墙壁上划去了个范围:“把这块打碎,我探出了。”
她划的范围刚好是拱门的形状,想要控制好灵力的范围实属不易
“这个凡人躯体我难以使用灵力,你们谁来?”阿宝在她们二人身上扫了两眼,目光落至韩凌芸身上,眼睛微眯:“你叫何名?怪了,你竟有与生俱来的怪力。”
阿宝此人,深不可测
韩凌芸冒了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人竟一眼看清她的优劣,原本二人对她的身份有所怀疑,此话一出,她也不敢猜忌
“韩,字凌芸。”韩凌芸答道,握拳贴在石壁之上,灵力顺着石壁缓缓延伸
“小心了,过了这个范围这暗道就塌了,小了就抓不到他了。”阿宝提醒道
“名字倒是耳熟,耳熟的很呐!”
韩凌芸运转灵力,提起手臂一拳砸在墙壁之上!
轰的一声,堪称地动山摇
阿宝一愣
随着这一拳而出,裂缝如同笔画般勾勒出她用红缨枪划出的范围,可一墙之后,竟还有一墙!
韩凌芸收起手臂,后退了几步
阿宝:“你倒好,只打碎了一层墙壁,虽然是按照我说的来了,可惜悟性实在是......”她话音未落,眼前的石壁忽然纷纷龟裂开
裂缝碎了一层又一层,直到每一块裂缝都差不多一个石子大小,碎的很密
手指一碰,竟连着全部碎了一地
阿宝话在舌尖上转了个弯儿:“悟性实在是......孺子可教也!”
竟是直接打出了个隧道!
孟韵晟慌忙后退了两步
韩凌芸轻笑一声,默认了阿宝的赞赏了
众人抬眼看向隧道深处,里面确是有人的,那抹暗色的黑影缓缓站起身,他手中扶着的的确是棺木
阿宝率先提着红缨枪冲了过去,纵身跃起,红缨在她面前起舞
“萧谨言,你去死吧!”
男子徒手挡在面前,用力躲了一下,枪刺在他肩膀上,瞬间鲜红的血便涌了出来,将红缨染的更加鲜红
阿宝却忽然愣住了,看着男子闷哼的倒在棺木旁,她竟忘记收回枪
“你竟然是凡人?”
韩凌芸用火烧在四周红烛之上,霎时照亮了这四周景象
不大的四方密室正中间摆放着一棺木,棺木上方已被人打开,韩凌芸朝内一望,一个貌美的女子安静的睡在其中
她尸身完好,身着金编长袍,安详的长眠其中,朱唇一抹嫣红,是刚刚被涂上的
“别动我母妃!”男子忽然站起身来,一把拍开韩凌芸的手:“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的?来此处要做什么?!”
他嘶哑着嗓子,似乎是刚哭过,艰难的站起身挡在棺木之前
“你又是何人,你要做什么!”他红着眼看着阿宝:“你!你胆敢伤我!你可知我是谁吗!”
阿宝愣住了:“你是萧谨言,二皇子。”
“我跟你又有何仇何怨,你!”他似是语塞,你了两下也未能说下:“你要做什么?”
阿宝连忙安抚他:“不是,我并非想取你性命......”话刚说完她又呸呸呸了两声:“不对,我不就是来取你性命的吗?”
萧谨言闻言更是紧张起来,他抓起身旁的匕首,挡在面前:“大胆!你可知刺杀皇族之人什么罪名吗!”
“冷静冷静......”
阿宝一头乱麻,不知从何解释:“我.....我们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你说那棺木之中,是你的母妃。”
闻言,萧谨言终于软下身子,半靠在棺木旁,韩凌芸看见他身上的伤势,连忙从储物戒中翻了翻,掏出一枚丹药令他吞下
孟韵晟一道灵力拍入他内府之中,这才缓解了伤势
阿宝手足无措,道:“我的目的是杀了这灵力之人,可......”她顿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待她枪入体内之时,这人竟是个十足十的凡人
第187章 招魂
“如你所见,这灵力的确出自于我。”萧谨言忽然笑了起来:“你难道不知外面那些修仙者也是空有灵力却凡人之躯吗?”
阿宝握紧了她的红缨枪,未能回答
“我就是要救我的母妃,所以设计了这样一场戏。”他道:“京城遍地都是我种下的阵法,这几年我费尽心思为了这招魂阵法,就算你们杀了我,我照样也能通过阵法回来!”
“种子一经种下,经过漫长岁月,终将长成参天大树!”
他低低的笑着:“不愧是圣使,想的就是比别人周到,就连今日,他也告知了我。”
“你们杀不死我,等外面献祭的死人达到一定数量,阵法即成,我便魂去九冥!”
看到众人吃惊的模样,萧谨言忽地大笑,他将伤势徒手撕裂,鲜血再次崩开:“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
他步步逼近,阿宝举起枪挡在他面前:“你害怕了对吗?”
萧谨言一愣:“我有什么害怕......?”
“那日你被人凌辱,在那个破烂巷子里。”阿宝眼眸暗了暗:“当日我和我的家人一同被追杀至此,你分明躲得好好的,却忽然站出来为我挡了一刀。”
萧谨言将刀抵在枪上:“我凭什么要救你?”
阿宝道:“这世界上,有两个萧谨言对吗?”
......
萧谨言愣住,唇颤两下,似有泪水从面上划下
阿宝看着他,似透过他看去了故人
她将面纱轻轻摘下,露出可怖的面容
“萧谨行,我们见过的,你可还记得?”阿宝长叹一口气:“你夺回了二皇子的身份,回到了宫中,夺得了属于你的一切,然后呢?”
然后呢?
萧谨行看着她的脸,不住的后退了两步:“那本该就是我的,萧谨言享受了我的一切,我自然......”
他要做什么呢?他正在做什么呢?
是了,他要带他的母妃回家
世人皆知二皇子是嫔妃生的孩子,只比皇太子晚上几个时辰出生,可却错失了太子身份
可世人不知,那位嫔妃怀的可是双生子
一个名为萧谨言,一个名萧谨行
那位嫔妃在后宫中自身难保,一个孩子已是难,两个孩子更是难如登天
皇后刚刚诞下太子,若是皇位相争,自己的两个孩子想在宫中活下便成了不可能之事
于是她留下了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托人送出宫外
闻言只知二皇子萧谨言,可无人可知另外一人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萧谨行道:“我身上只有一块玉佩,还在襁褓之中便被送入南县。”
阿宝咬紧唇齿,她落入此人身躯,共享此人情绪
不多时,泪已滚落
可怜的凡人啊,为何落入这茫茫世间深受苦难?
萧谨行长得如同他母妃,母妃生前便是祸国殃民之色,他幼时便被人当作女孩教养
学了唱戏,身躯又比寻常女子柔软,又学了舞
他向来懂得如何讨男人欢喜
南县是京城的偏远地带,不多时,为了谋取更多的利益,将他卖往了城中青楼
“瞧瞧,难得的好货。”那人点着他的下巴:“我调教了数十载,床上功夫可比女人厉害的多。”
“啧啧,看这模样,谁又能看出他究竟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呢?”
萧谨行抬起美眸,用力挤出一个漂亮讨好的笑
“重要的是听话,不会乱跑,关键是啊......"那人俯身朝老板一笑:“此人身份或许了得,出生时带着的那块玉佩,可是好货。”
“盈姐,你可得给我价钱高些,这孩子入了你宠香阁,不指定能带来多少好运呐!”
盈姐眯了眯眼,道:“重点是什么......?”
那人谄媚的讨好道:“只要给我九十金,我便卖了。”
“重点不是这个。”盈姐起身捏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重点是,不会怀孕。”
那人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当然了当然了!男人怎么会怀孕嘛!”
“这不更入得了你的眼吗?”
“我宠香阁服侍的向来是女子,不需要这样的男人。”盈姐一笑:“这人你还是给我带回去吧,有病的男人我难不成还要?”
萧谨行面上一僵,笑便收了回去
那人看他就来气,用力的踹了两脚:“赔钱玩意!赔钱!老娘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在这种时候给我赔钱!”
那人转头又换了副态度:“哎呦盈姐啊,你真是神通广大,一眼就瞧出这小子有病,不然还真给我也蒙了去!”
说罢,她拉起少年就要走:“妈的,跟老娘回去,真是够晦气的!”
少年身子瘦小,慌乱的跟那人走了
此时屋外飘雪,极寒天气少年只穿了薄衫,冻得鼻尖通红,小心的踩着积雪推开了门
“等会儿。”
那人愣住了:“盈姐这是唤我呢?”
盈姐:“把金子拿着,孩子给我留下吧。”
她一拍桌子,矮桌咚地一声,将呆愣的二人吓住:“还不快点!”
盈姐的青楼是京城办的最大的,听闻祖上都是从商,贪财又好色,青楼原先是并非是如此,直到盈姐的上上一代才变成青楼
盈姐的身边有一对双生子,两人蹦蹦跳跳,带着药来了
她们将萧谨行按在床铺上,笑嘻嘻的帮他上药
“好俊秀的男子呀!”
“好漂亮哦!”
萧谨行被她们两个小孩臊得不成样,恨不得将脑袋埋进枕头里
“怎么会得花柳病呢?”
“这病可难治呢!”
两人蹦蹦跳跳像个花蝴蝶,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少年的自尊打进了地底
“莫要再说了......”萧谨行羞红着脸,却被她们二人摁住
“我们都没嫌弃你,你怎么害羞起来了?”
“害羞咯害羞咯!”
“你们才不过十岁,竟、竟、竟......”萧谨行张了张口,在两个花蝴蝶的调笑中又安静了
他也没比她们大几岁,青楼之中不向来如此吗?
盈姐走来,一挥袖将她们赶走了
听着小孩们跑远了,萧谨行心一下子被提了起来
他同样怕着这个女人
虽然她给人治病
萧谨行将自己缩成一团,只露出两只眼睛偷偷瞧着这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虽面上有着细小的皱纹,却容貌不减当年,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温柔至极
“可怜的孩子。”
可恶的女人,他心道
“你叫什么名字?”
“萧谨行。”
我叫你爹,他心再次道
“拿着这个,还有这个。”盈姐将一纸文书放入他被窝之中,又塞给了他钱袋
萧谨行看着那纸文书,正是他的卖身契
“萧谨行......”盈姐靠在他身旁,看着外面的雪光:“萧族人不在宫中,还能在青楼之中......稀奇。”
她瞧着少年惊异的神色,少年的目光紧紧盯着那纸卖身契
三两下便撕碎了它
碎成四片不够,八片、十六片......
“等你病好了,我带你进宫。”
直到那纸文书全部撕碎,少年终于停了下来,他弱弱的看着盈姐:“为何要带我进宫?”
盈姐看着他:“你本该属于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