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老赵头儿做贼似的来到方大刚家门前，他瞧四下无人，抬手便敲门，敲了一会儿，不见回应。

老赵头儿起初还认为黄桂芬不在家，可接下来就听屋里有人在悄声说话：“快点儿，搞快点儿。”

老赵头儿当时趴在门上听得真切，说话的还不是旁人，正是那寡妇黄桂芬，声音虽小，但却显得十分焦急。

别看这老赵头儿虽说上了年纪，但反应可不慢，他一听这声音就觉得不对劲儿，他暗暗寻思：这屋里除了黄桂芬，难不成还有别人，要不然这骚娘们儿在跟谁说话呢？

老赵头儿当时脑子转得飞快，他心想定是这不守妇道的黄桂芬背着那死鬼方大刚偷汉子了，想到这，好奇心作祟，他想一看究竟。

打定主意，蹑手蹑脚的就摸到了窗户前，捅破窗户纸偷眼往里屋窥去，奈何屋内没点灯，乌漆麻黑的是啥也没窥着，虽说没看见任何物事儿，但屋里总感觉有一阵“呼啦呼啦”的声音，这声音给老赵头儿感觉，就好像有人在爬树撺梁一般。

不容老赵头儿多想，这时屋内灯火通明，老赵头儿做贼心虚，也不敢再继续窥探下去了，当即一个闪身来到了门前。

他刚走到大门前，这时黄桂芬就把门打开了，一看是老赵头儿，黄桂芬就问他：“老舅啊，天都这般时候了，你不搁家睡觉，到我家干嘛来了？”

老赵头儿总感觉屋里还有其他人，想要来个当场捉奸，所以就没顾得上搭理她黄桂芬，当场就要夺门而入。

他老赵头儿想要进屋，可人黄桂芬拦着死活就是不让进，黄桂芬越是这样，老赵头儿就愈发觉得她心里有鬼，二人一番拉扯下来，最终黄桂芬拗不过老赵头儿，只得把他给让进了屋内。

按下老赵头儿和黄桂芬不表，咱且来说说方大刚家的这房子。

常言道：“无妻不成家，无梁不成屋。”过去农村的房子，基本上都是由木材建成，既然都说是木头房子了，可想而知，房梁断不可缺少。

过去的房屋建筑大多数都是三间开的格局，其代表“天、地、人”三才。由于开间较大，中间得有两道梁，前梁、后梁、中梁、顶梁合计四根，也代表着四面，而每一根房梁两段各有一根柱子，无非就是起到一个支撑的作用，如此一来，便是八根柱子，代表着八方，有八方来财之意，这也是旧时人们口中常说的“四梁八柱”。

话说回来了，也不是所有的房屋建筑都是“四梁八柱”的形式，像农村常见的三屋组成的房子，只有三根梁，六根柱；五间组成的房子，有六根梁、十二根柱，大富人家的房屋，通常都是八房并排相连，则有十五根梁，三十根柱，总而言之一句话，房子越大，房梁就越多。

方大刚家这房子有些年头了，还是他祖辈上留下来的老房子，房分三间并排相连，和大多数乡下木房一样，由三根横梁以及六根顶梁柱构成。

整座房屋坐北朝南，两明一暗的这么三间房，大门进去是客厅，过去也称之为“正堂”，正堂左边的屋子是厨房，靠右边的则是休息的卧房。

老房子年久失修，厨房内早已破败不堪，下雨时还见漏雨，木板墙上有明显的潮湿痕迹，好在除了生火做饭，平日里不住人。卧房相对来说还算保存完好，既不破风也不漏雨，房间虽说不大，但该有的都有。

老赵头儿刚才在屋外听得真切，动静明显是从卧房里传出来的，他进屋后二话没说，抬腿就朝着卧房内走去。

老赵头儿来到卧房四处扫视了一番，是啥也没发现，他不死心，认定这屋里除了自己和黄桂芬，肯定还有别的人。

卧房内有炕，炕的旁边是一个大衣柜，老赵头儿觉得，那奸夫十有八九就藏在大衣柜里。想到此处，他径直朝大衣柜走去，衣柜没上锁，老赵头儿一把拉开衣柜门，结果却大失所望，整个大衣柜里除了几件衣服以及两床被子，此外再无别物。

屋子就这么大，要说这里面能藏身的地方，只有眼前的这大衣柜了，可衣柜里面根本就没人，这可太奇怪了，难不成刚才是自己听错了，这屋里除了寡妇黄桂芬以外，真就没别人？

见老赵头儿在自家又是翻箱又是倒柜的，黄桂芬不太乐意了，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味儿：“唉我说你这老不死的，大半夜的不搁家睡觉，抽哪门子的邪风，跑我家找啥来了？”

老赵头儿一想到自己冤枉了黄桂芬，不由得老脸一阵发烫，正准备开口说点啥，这时就听房顶上有猫叫。

说过去的农村，家家户户基本上都会养猫，主要那时日子都不太好过，家里本来就没多少积粮，勉强够糊口，要是夜里被耗子给糟蹋了，那么一家老小今后的日子就得挨饿。捉耗子是猫的天性，家里养只猫，主要还是防耗子偷食，此外，在老辈人儿看来，猫这东西极富灵性，家里有猫，会带来财运和阳气，有守护的作用。

方大刚家里确实有只猫，老赵头儿也见过，所以当听见有猫叫时，他也不觉得奇怪，当时只是条件反射般的抬头朝屋顶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儿，映入眼帘的一幕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房顶上有猫这点儿不假，可除了猫以外，还有个人。

要说这个人是个正常人也不至于把他老赵头儿吓成这般模样，可横梁上的那位偏偏就不是个活人儿，正是那已死多日的铁公鸡方大刚，此刻的方大刚趴在横梁上，面部朝下正盯着老赵头儿看呢！

老赵头儿叫状吓得“妈呀”一声怪叫，还以为见了鬼，当时怕上心头，哪里还顾得上黄桂芬的死活，当即一个转身夺门就跑。

老赵头儿回到家中坐立不安，是越想越怕，害怕那死鬼方大刚找上门来，也不敢再继续在家中呆下去了，最后索性把院门一锁，一路仓皇跑到了新北钢厂。

老赵头儿对田二爷和岑小辫儿只说自己有事去找黄桂芬，不曾想在卧房内见到了那死去的方大刚，至于他和黄桂芬之间的那些破事儿，他是只字未提。

田二爷听完老赵头儿所言，自然是不肯相信，说那铁公鸡方大刚当初确实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并且都入土为安了，怎可能会出现在房梁之上，难道说一个死人还能从土里爬出来了不成，田二爷虽说也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但他不迷信，打心底儿不愿意相信那套所谓的鬼怪说法。

至于老赵头儿说他见到了那死去的方大刚，田二爷权当他胡乱瞎扯，要不然就是看走了眼儿，这点倒也不是没可能，说他老赵头儿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眼神啥的指定大不如从前，再则当时又是深更半夜的，看走眼儿了也正常。

方大刚死的那天，田二爷就在现场，当时什么个情况，他田二爷是亲眼所见，说他方大刚后脑勺着地，当场就被地上的铁块凿出个窟窿，瞬间气绝身亡。

就算打死田二爷，他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鬼的存在，更不相信一个已死之人会活过来，所以对于老赵头儿刚才所说的话，田二爷根本没放在心上，可到头来令他田二爷没想到是：老赵头儿确实没说谎，当天夜里也确实没看错，房梁上的趴着那人正是方大刚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