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时正南夫妇刚刚入住了一座东南沿海城市的豪华酒店。

时正南靠在床头，带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杂志，看着一旁的楚雨芝，说：“都这么晚了，快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开会。”

不管忙到几点，楚雨芝睡前都要敷面膜，她看着镜子里的老公，不屑地说：“这会有什么好开的，谁不知道晚上的酒会才是重头戏？”

时正南放下杂志，叹了口气，说：“东南商会会长三请五请的，不去不合适。”

楚雨芝翻个白眼，“你先睡，我还得半个小时呢！”

第二天一早楚雨芝起床的时候时正南已经叫了客房服务，她随便吃了几口，开始化妆。

“老时，你说……你凌霄的身份地位，咱闺女在他面前，会不会被吃得死死的？会不会抬不起头？”

时正南无奈地听着夫人关于夫妻关系的逻辑，说：“都是不缺钱的，有什么抬起头抬不起头的？”

“也是，钱嘛，就是个数字，主要是咱闺女年轻啊，对了，说起年纪，我总觉得他……”楚雨芝收起口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时正南端着咖啡送到嘴边，从杯子上方看着她，“怎么？少年老成啊？”

上次在艺术中心看展遇到凌霄，楚雨芝和凌霄总共也没说几句话，但昨天晚上这一顿饭吃下来，楚雨芝心里有点没着没落的。

她对着镜子左右照照，不耐烦地说：“哎呀差不多就那个意思吧！”

时正南嗤笑一声，心说你闺女沉默的时候不也是这个劲儿？

***

A市。

因为不是凡人，体力基本不受限制，时琰和凌霄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才睡下。

但时琰却睡不着，她看着身边呼吸平稳的凌霄，盘算着怎么除掉子巫。

现在头号嫌疑人肯定是宋明然没错，但还有一个隐藏在背后的人，时琰不知道他们会以什么方式发难。

如果她现在还是当年那个华盈上神，加上凌霄在侧，她根本不用担心。

但现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次成魔，所以说在这件事上，她处于被动状态。

地狱冥魔只是一个称谓，并不是指时琰第一次飞升前属于魔界或者地狱。

她属于超脱神魔妖三界的冥界。

不管神魔妖三界生命有多长，都有终点，他们的终点，就是冥界。一个有着无尽黑暗和寒冷的地方。

时琰就属于这里，她是这里唯一的神明，无生无死，混沌之初即存在，即使时光走到尽头，她也不会毁灭。

她在这样的永恒里绝望，在绝望中寻找新生。她丢掉冥界之主的外壳，倒行逆施，通过层层痛苦的蜕变，飞升为神界华盈。

凌霄体内拥有一半神识，所以时琰和他在一起，并不会触发她冥界之主的属性。

但当她强行将属于神界的丹树，从九重天拖到魔界时，命运的齿轮就在这天错环了。

那天她从九重天下来，就隐约记起了一些事，当她还是幽冥之主的时候，就已经和无洛达成了交易。

无洛保证她飞升神界，不坠妖魔道，而作为回报，时琰做神界的守护神。如果时焱违背诺言，就会被逐渐魔化，以炎魔的身份回归冥界。

只是再次回归冥界时，她不再拥有无尽的生命。

陪伴她的只有烈火和寒冰的双重炼化，她会像一时暴虐的风暴，不知不觉在某个时间点消失在某片海域。

当年在褚方山上，时琰出手搭救凌霄，其实就已经违背了当初的承诺，只是她已身死，魔化也无从谈起。

而现在……

漫长黑暗的冬夜里，时琰看着熟睡中的凌霄，轻抚他的脸颊。

“凌霄，对不起，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请你记得，我爱你。”

窗外天色阴沉，风托着落叶回归大地。

房间里暧昧湿热的气息已经消散，凌霄搂着时琰，食中二指轻轻一捻，熟悉的异香弥漫整间卧室，怀里的人睡得更香了。

没有人比他更懂时琰。

一个人沉默地坐在偌大的宫殿里，陪着她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寂静，即使走出那座宫殿，也看不到色彩，闻不到花香，世界在她眼中，只有单调的黑白灰。

小时候的凌霄，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只不过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迎来灭劫，而时琰却不会。

那具可以永生的肉体中住着一个已经萎靡的灵魂，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时琰也无法通过死亡获得解脱，这让她感到绝望。

几个月前，时琰用牙雕制品戳破心脏，那伤口已经恢复如初，但凌霄还是能感觉到那抹触目惊心。

他轻轻摩挲着时琰的胸口，柔声说道：“时琰，你爱我，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