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万斛。

时琰站在凌霄书房的窗边，看着楼下已经盛开的桂花，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连几天，她亲眼见识了凌霄高超的修补技术，不管是操作时的力道，还是材料的选取，都拿捏得十分精准，加上超凡的绘画才能，充分诠释了什么叫艺术界的全能泰斗。

“时琰，过来。”凌霄搁下画笔，朝时琰招了招手，把画笔递给她，说：“剩下的你来。”

她看着凌霄画了一半的残荷图，有点犹豫：“真的要我来啊？”

凌霄点头。

时琰的绘画水平跟凌霄不相上下，但因为她在人间太过年轻，认可的人极度推崇，轻看的人嗤之以鼻。

几个小时后，她把笔扔进笔洗，长出一口气，“累死我了，凌霄，过来看看。”

历经纷繁的夏季，曾经绿叶高举荷花盛开的荷塘，在秋风中收敛曾经的光华，把绚烂归于寂寥。

时琰笔下的色彩和凌霄的融为一体，让绢帛上的残缺和寂寥，成为动人心魄的美景。

凌霄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说：“上神果然是上神，明天可以让他们来拿了。”

时琰转着手腕，说：“你说我这么久没回霁月宫，那里的字画是不是都被虫蛀了？到时候还要劳烦你！”

凌霄轻笑，他轻捻指尖，让淡紫色的流烟混合着熟悉的异香，缠绕在时琰腕间，说：“那我岂不是要住在你那？”

时琰一撇嘴，“得了吧！我还怕你和君上打起来呢！”

凌霄揽过她的腰，把她抵在桌边，嬉笑着说：“那就只能请上神带着你的字画，屈尊到我的九幽宫了！”

这几天，凌霄的精力都耗在这幅残荷图上，晚上时琰也会回家陪伴家人，两人一直没什么时间亲近。

现在凌霄捏着她的腰，轻吻着她的脖颈，时琰有点扛不住。

“凌霄……”时琰轻轻喘息着，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涟漪。

“嗯？”凌霄托抱起她，将她放在书桌上，一把扯开她的上衣，双手留恋在她细滑的皮肤上，眸子暗了下去。

“上神，你知道你现在有多迷人？”

时琰搂着他的脖子，说不出话……

从书房到卧室，蓄积多日的欲望像决堤的洪水，将两个人淹没。

实木大床上一片狼藉，凌霄五指插进时琰发间，吻吻她的额头，说：“今天晚上还回去吗？”

时琰没睁眼，声音沙哑：“回吧，我爸说今天晚上回来吃饭。”

凌霄摸着她手上的龙晶戒，点了点头。

***

时琰晚上陪父母吃了饭，就回了自己房间。

这些天忙着修复残荷图，她一直都没时间看自己的平台账号，这会儿登上去，被翻不到底的评论区亮瞎了双眼。

也就在这个时候，孙懿心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喂，琰琰！我这几天跟我爸在国外忙了个底朝天，回来就看见你扔个大瓜！行啊姐们儿，人体画板，你可真会玩！”

时琰一边翻着评论，一边吐槽：“不是，我这多好一副浓淡相宜的凌霄图，这位网友怎么就看出了黄色的感觉？”

孙懿心呵呵一笑：“放大看啊！”

时琰点开图片，放大了三倍，才看出一点吻痕，“我天——现在的网友都这么可怕？”

“你才知道？你不打理账号，不知道你的粉丝有多疯狂，追求同款画具就不说了，就连你偶尔露出来的表、衣服、家具，分分钟都能给你扒出来！就差要你这双同款手了！先别打岔，上面这人是那个汉服小哥哥吗？”

时琰冷冷笑了一声：“打听那么多干嘛？DL那边钱马上到账了！你首饰还要不要？”

“要要要！”孙懿心连忙说道：“我要戴给我男朋友看！”

今天是朔日，晚上没有月亮，整个天空看上去阴沉灰蒙。

时琰站在窗边，斜对面的院子里一片漆黑，凌霄应该已经休息了。

“男朋友……”时琰轻声念着。

她坐在书桌前，摸了摸龙晶戒，摊开手心，大明日月说法图缓缓出现在手中。

摊开卷轴，上面的灵文符咒闪着淡淡的白光。跋文的地方是一朵红色的凌霄花，下面是她一万年前写下的那行小字。

“凌霄……”时琰指腹摸着卷轴上的符文，喃喃地说：“我的灵息……究竟在哪……”

世间万物，此消彼长，能量不会凭空消失，也不会无端出现。如果追寻不见，只有可能是它从一种形式变成了另外一种形式，没有被察觉而已。

“叮——”清脆的短信声音打断了时琰的思绪，她点开手机看了看，是银行账户余额变动提醒。

“我去，这信息延迟得也太严重了吧！大半夜的，吓死个人！”

七百万到账，这种大公司，付个钱要经过好几个部门批准，这次程序走得还挺快，应该是华一明特别交代了。

想到华一明，时琰想到了上个月他们在咖啡馆聊天，对方说他小时候经常找不到东西，比如橡皮，找了一圈，才发现就在自己手里握着。

时琰一拍桌子，“对啊，说不定我要找的东西就在我身边！”

她将大明日月说法图抛到空中，用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息调动神识，卷轴上的符文逐渐凸起，明显能感觉到符文下蕴含无限能量。

她的灵息！

但想要将里面的灵息放出来，就需要更多的灵息去催动。

时焱下意识催动了一下法力，就看见左手上的戒指毫无征兆地闪起了强烈的紫光，大量灵息涌入体内！

但她立刻意识到这不是她的灵息，这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凌霄的灵息！

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凌霄的灵息会突然涌入体内，时琰就看见窗外凌霄家上方淡淡的紫色光晕，立刻披上衣服下了楼。

楼上阳台，有人看着时琰大步流星地去了对面，关上了窗帘。

***

半个小时前，凌霄家里。

今天是化生分灵阵成的最后一天，只要过了今夜，化生分灵阵就会在龙晶戒上永远存续下去，可这次的疼痛似乎来的更为猛烈。

天魔紫玉在黑暗中散发着紫色的强光，凌霄坐在地毯上打坐，脸色苍白。

那晚在招缇寺，他在龙晶戒上施法的时候，不但借鉴了时焱的化生分灵阵，还用了点魔界才有的法术。

所以这个时候，他必须用魔息、灵息同时配合自身强大的魔识和神识，来压制整个过程中的疼痛。

蚀心之痛刚刚开始，他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息开始大量流失。一口血吐出来，他看看时琰家的方向，不知道大半夜的她为什么会突然需要灵息。

天魔紫玉的光更亮了，它好像能体会到主人的痛苦，在这个朔夜里尽可能地为主人补充能量。

紫色的光照着凌霄苍白的脸，看上去有点吓人。

时琰推门进来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凌霄盘腿坐在地毯上，明显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灰色的地毯上还有大片血迹。

这些天凌霄修复字画的时候，天魔紫玉就在一边，发着淡淡的光，时琰起初以为这是魔界至宝的正常现象，但现在，看着凌霄痛苦的表情，她才发现原来是她错了。

时琰忍不住爆了粗口：“我他妈还真是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