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满月被乌云遮住大半，没了月光，客厅里迅速暗了下来。

凌霄转头看向窗外的黑暗，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随后哼笑一声，说：“不知死活的东西！”

“你说什么？”时琰随着凌霄的目光看过去，却只能看到爬满栅栏的蔷薇藤蔓。

凌霄没有回答她，只是瞬间移动到了落地窗前。但时琰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她眼中只有那个背对着她的身影。

小腿以下暗紫色的烟雾，黑色西装下挺拔的身姿，还有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侧脸。

时琰愣了愣神，才跟着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问：“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从蔷薇藤后面钻出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晚上在酒店给她送香槟的那个服务生。

但她看不见的是，整个院子的草地上，爬满了乳白色既像蜘蛛，又像八爪鱼的动物，每只都有一米高，两只红色的眼睛下，有两排凸出来的黑色獠牙。

时琰问：“他不是那个服务生吗？”

凌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半晌，他看了看时间，叹了一口气，惋惜地说道：“秦允应该已经睡了，不然就能来看看曾经的同伴了……”

外面这两个人显然是某两只大妖的宿主，两人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什么？这两个人跟秦允认识？”时琰心中疑惑，看着外面那两个人，问：“大半夜的，他们来我家干什么？”

凌霄转头看着她，不屑地说：“当然是来送死。”

其中一人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和另一个人说着：“嗨，我也是见了这人之后，才知道主人为什么非要得到这个人，那长相，那身材，啧啧，说实话，我今天在酒店看见她，都忍不住想……”

“想要还不容易？她现在凡人一个，随便给她喝点加料的酒，还不是想怎么弄就怎么弄……”

凌霄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特别是时琰还在一边不停地问：“他们在说什么？你能听见是不是……”

凌霄没吭声，他抬起右手，紫色的光束从五指指尖溢出，在空中聚成一团，随后他轻轻一挥手，那束光破窗而出，在院子里烧起淡紫色的紫幽业火，瞬间将那些不知名的生物燃烧殆尽！

“卧槽！什么东西！”那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警觉起来，“不是说华盈上神现在是凡人吗？”

“是啊！就算她是华盈上神的时候，除了治疗，也没什么杀伤力啊！”

身边的九爪鲑面对这紫色的幽火毫无招架之力，两人一脸惊恐，但下一秒，紫幽业火就烧到了他们脚边！

“跑啊！”

但两人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只能不断催动体内妖息来对抗。

时琰看不出外面两人的本体，也看不见那些九爪鲑，所以在她眼中，那两人的动作显得十分怪异。

随后两人的下场，完全超出了时琰的想象，她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滚，转身跑去洗手间。

院子里归于平静，乌云散去，蔷薇藤蔓像往常的夜晚一样，沐浴着月光。

凌霄站在窗前，回头看了一眼洗手间里呕吐的时焱，拨通了秦允的电话，语气平淡地说：“过来收尸。”随后他坐在轮椅上，恢复了整栋房子的光明。

洗手间里，时琰趴在马桶上大口喘着气，脑海里不断闪现着刚才那两人，在人间消失前的画面。

活生生的人，在凌霄手下，变成了和马桶里呕吐物一样的东西。

时琰听见轮椅的声音停在门口，但她没抬头，只是瘫坐在地板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看着面如土灰的时琰，凌霄过了好半天才没有感情地问了一句：“现在，你怕了吗？”

他刚才听到那些龌龊话的时候，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么残忍的手段了。

那两个人看上去虽然跟人没什么区别，但在被妖选为宿主的时候，就不再算是人类了，特别是已经有了妖界的图腾，就意味着他们的灵魂也已经妖化了。

虽然知道那两个人一定有问题，但时琰不知道这些具体内情，她能看到的，只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听到凌霄问她，时琰笑了，沉默片刻后，她缓缓地说：“魔界尊主果然厉害，凡人的命在您眼中，真是草芥一样的存在啊！”

凌霄没有解释，他本性就是如此，残忍暴虐。

所有的温情都只留给时琰一个人。

时间停滞在这一刻，空气中有一丝悲伤。凌霄轻叹一声，将客厅里的家具恢复到原位，坐着轮椅离开了。

***

乌云将月亮吐出来，圆盘乍现，清光四射。

回到自己家，凌霄从客厅路过，走向电梯，“砰——”随着一声巨响，大厅上方的水晶吊灯瞬间成了玻璃渣。

得，尊主生气了，冰易和秦允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等凌霄上了楼，他们才敢放松，清理完时琰家的院子，这会儿又要清理自己家的客厅。

两人倒了酒，坐在沙发上。

秦允木着脸喝了一口，看看对面时琰家里亮着的灯，指指楼上，小声问：“这什么情况？我有点慌……”

冰易把脚架在茶几上晃了两下，撇撇嘴，心有戚戚地说：“都这样了，八成掉马甲了……”

凌霄站在卧室外的露台上，看着对面的房子，睫毛微动。

妖王子巫不除，今天晚上的事就还会上演，对待敌人，凌霄不可能心软。

再说时琰已经开始恢复记忆，他不可能一直瞒着她，他原本就是残暴之人。

在身为华盈上神的时琰手中，只有被治愈的伤痛，被复原的神魂，而魔界尊主脚下，却只有尸山血海。

这就是神和魔的区别，就是一万多年前，时琰拒绝他的理由吧。

***

客厅重归原样。

时琰蓦然地看着客厅上方的水晶吊灯，觉得十分刺眼，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院子，攥紧了衣服。

第一次见到凌霄的时候，除了那种熟悉感，时琰惊叹于他的容貌，被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古典气质吸引。

后来的相处中，她被自己对凌霄产生的黄色想法困扰，想逃避的同时又抵挡不了潜意识中的感情。

最开始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或者说是记忆，让她觉得不真实。

黑暗中那个吻，凌霄异于凡人的能力，让她震惊之余，意识到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渊源，意识到异界的存在。

时琰看着被凌霄归位的家具，把自己的记忆零零碎碎地拼凑起来。

以前，她以为凌霄只是比较疯狂，喜怒无常而已，但今天晚上，时琰看到的事情冲击力太大，已经完全颠覆了她作为人类的认知。

凌霄“杀人”，更确切地说是“杀妖”，在现在还是个凡人的时琰眼里，差别太大，她没办法在现代社会中，将凌霄今天晚上的行为从脑海中抹去。

院子的角落里没有任何污物，但时琰已经没办法正视这座房子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上楼换好衣服，去了市中心的公寓。

对面别墅顶层的窗前，凌霄看着消失在道路拐角的汽车，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