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宿白说的这些会不会在很久的未来回旋镖到自己身上这种事情暂且还不好说。但至少在此时此刻，作为一个不吃灵魂也不吸收信仰的古神来说，他还是有立场这么说的。

至少他知道的华夏神仙体系可以概括为一句“华夏大地，不养闲神。”

对应信仰的是神仙行云布雨拯救苍生的行为，香火和信仰就是代价。而非是为了信仰的神去迫害同胞。

那玩意儿在华夏叫蛊惑人心，属于妖邪。

他算不得什么华夏“人”，但好歹文化背景是了解的，于是十分之不能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

“你又把自己当成人了。”简妙文嘴上的胶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祂上前几步，站在宿白身侧，语气里带着一丝嘲笑，“你站错了立场，你是神，不是人。”

“我站谁那边关你屁事。”宿白本来就心情不好，这家伙又来找骂，于是立刻对祂怒目而视，“滚远点！”

然而这次简妙文没有自己捂嘴，而是淡定的表示祂拒绝这个提议。

“我不。”

宿白：……

真是糟心得很，打也打不死，赶又不走。

在一番权衡过后，他选择转过头去，无视了简妙文，一边翻资料室，一边在心里吐槽这么看不起人类还起名得有名有姓的。

听听这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知性大姐姐呢。

他查阅资料的速度很快，也并不是漫无目的的乱翻，而是直接挑选了那一段死亡名单和之前几次疑似“演习”时间段里的资料翻看。

除了病历以外，大多是些没有太大意义的人事变动和药物采购记录。

……等等？

宿白的记忆力很好，好到哪怕是在安全通道里挤挤挨挨的无数张空洞木讷的人脸，他也能分毫不差的记下来。

那些人是主动把血肉灵魂全部奉献给了“神明”的狂信者。

他看着某个月的一批医护入职名单，脸色猛的沉了下去。

“哎呀，这不是那批壳子里的人吗？”简妙文又挤了过来，“看来我们的小侦探离真相更进一步了呀。”

他这句话一说，本来都有些气得发懵的宿白立刻无语了。

但他刚才还打定主意要无视这家伙，于是又转到另一边，开始翻之前的入职记录。

见宿白突然对自己没什么反应了，简妙文又识趣的退开。

宿白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长松了一口气。

tnnd，这玩意儿真烦人。

老东西活得太久别的不会，烦人手段倒是有一套。

心里骂骂咧咧，外表平平淡淡。

没过一会儿，宿白陆续的又在入职名单里找出了一些狂信徒的入职信息。

……不过，人数还是对不上。

他站在散落一地的个人简历中间，看向了没有贴照片的患者资料。

“很震惊？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会为了这么个东西献出一切，是吗？”

简妙文这一次没有再用什么矫揉造作或是嘲讽的语气，只是用最平常不过的口气开口。

“不，我知道。”

大概是因为太出乎意料了，从两人遇见开始，简妙文第一次露出了堪称惊讶的表情。

“理由无非那么几种。”宿白捏着手里的资料，看向简妙文，“情感寄托、受到蛊惑、愚昧无知……但其实这些都不是问题所在。”

他的表情堪称认真。

“就像祈祷一样，求的是你心中那个无所不能的神。他存在与否、听没听到、能不能做到……谁能知道？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不过是个寄托或者是心理安慰。”

生活中总有太多的不如意，个人在选择逃避或是面对时，在大多数情况下仅仅只是一个选择而已。不该受到过多的责备。

懦弱与坚强都是性格，对于很多人来说，性格也并不是可以自主选择的。

错的是造成伤害的人，不是受害者。

“但你不能因为这个人傻，就去忽悠他杀人放火。”

“他杀人放火罪大恶极，教唆者就该千刀万剐。”

文明之神连在之前被宿白按着锤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但这一次，祂笑不出来了。

“我不清楚你对你自己的「文明」的定义是什么。”宿白不再看祂，而是转身走出了这间资料室，“但人只要多起来，从性格到想法都会是不同的。”

“哪怕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他们大概率也不会无话不谈，他们的喜好也不会完全一致。”

“有好有坏，有真有假。但无论如何，一个人只要不伤害到别人，那就没有被恶意推向深渊的理由。”

“绝对没有。”

赫尔＇雅非丽达沉默的目送宿白离开，神色晦暗。

良久之后，祂轻笑一声。

“……你又赢了。真有意思，只要是和你的赌注，我就一直在输。”

“摩拉克斯。”

「我没有和你打赌」

对祂而言有些遥远与陌生的声音响起，简妙文疑惑的抬起手，摊开手掌后，另外半枚神之心赫然悬浮在祂的掌中。

“这玩意儿还能当电话用？”

和宿白一起旅行许久，自然也知道“电话”是什么的钟离自然并没有开口询问什么是电话，他只是很平静的解释：

「只是距离很近，只要我想就能感知到而已」

懂了，远了不行。

“你收的好徒弟，先打我一顿，又给我说emo了。”

这一次，钟离沉默了很久才回应祂的话：

「多谢夸奖」

简妙文：？？？？？？

“不是吧，你这些亲朋好友下属同伴的灵魂你不打算要了？”

回应祂的是更久的沉默。

「既然如此，不如让小白同你商议」

简妙文：(°ー°〃)

让那有点愣的小崽子，和自己商量？

摩拉克斯你这算什么，别人狐假虎威，你借你徒弟大腿一用？

“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简妙文表示自己就是一大写的无语，“我还以为是你教得好，原来是小崽子自己长得好，要脸吗就当人家师父？！”

「说来惭愧，我确实只教了他些拳脚功夫」

意思是你徒弟孝顺呗！

这是人话吗，啊？

*

“啊？什么是一某？”

正拿着资料一路向三楼跑的宿白闻言一愣。

什么一某？他怎么知道……啊，emo啊。

“就是抑郁、伤心了的意思。”

「原来如此」钟离若有所思的说道「她还会一某？」

……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