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为我动了禁药，也因此受了责罚。”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只有忘了你，我才能……好起来。”

“我不想忘了你。”

“可我必须忘了你……”

男人的眸子里，是深可见骨又绝望的悲伤，他眼泪落的越发厉害，唇角的弧度却也越发大了起来。

原本绝美的面容，此时看起来格外诡异，池晏不知为何，只感觉有莫名的心疼。

哪怕已经过去五年，他也没忘记过，曾经在龙妖那个幻境中，少时谢无年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池晏不由靠近了谢无年一点，蹙眉问道：“你……”

“师父！”谢无年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整个脸埋进他的颈窝中。

湿湿的温温的眼泪打在肌肤上，池晏忍不住抖了一下，便听谢无年哽咽说道，“池晏……”

“我……”

后面的字他说的太轻太轻，几近无声。

哪怕是在自己的梦里，但面对池晏，他也终不敢说出。

他没能救下他。

他不配爱他。

谢无年的眼泪真实的仿佛这环境都跟着真了起来，池晏手足无措，小心的又贴近了几分，手也在谢无年后背上轻轻拍抚着：“好了好了，师父都没怪你，你哭什么呢？”

“我对不起师父……”

“……感情的事情，谁也控制不了嘛。”池晏叹了口气，又觉得谢无年可怜。

谢无年真的喜欢“池晏”，但如今“池晏”已死，谢无年又该怎么办呢？

他忍不住又劝了一句：“你只是喜欢你师父，又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事，不必这般难过，日后好好活着，师父也会高兴的。”

“真的吗？”谢无年猛的抬起脸，表情似喜似悲，“师父不会因此，厌恶我吗？”

池晏长叹一声，安抚道：“不会。”

“那师父，亲亲我。”谢无年一双琥珀色的瞳仁一眨不眨的看着池晏，好看的唇形还沾着些许鲜血，却更显得嫣红。

见池晏呆住，谢无年又凑近了一些，与他鼻息交缠：“师父不厌恶我，便亲亲我吧。”

池晏：……

那要不，他还是厌恶谢无年吧？

谢无年越凑越近，还在说着：“最后一次，好不好？师父，池晏……以后我就不记得你了，我不能辜负兄长的心意，池晏……我要忘记你了……”

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将琥珀色的眼睛冲洗的越发清澈。

池晏看着这双眼睛。

像是蜜糖化开一般的颜色，却盛满了那般那般深的悲伤。

鬼使神差的，池晏没有躲开，反而闭上了眼睛，也微微凑近了些。

与刚刚强烈的占有欲不同，这次的亲吻清浅温柔，却让池晏想用一个词来形容。

耳鬓厮磨……

深情如此。

池晏忽然眼睛也有些酸涩起来，他双手勾住谢无年的脖子，在对方退开的时候，轻轻看了过去。

微红的眼眶，嫣红的唇瓣，不舍的眼神，心疼的表情。

谢无年便笑了。

他觉得，一起都值了，真的。

“那我走了。”

谢无年便知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幻象，是梦魇，是他心底最无望却最深的执着，却也舍不得放开。

但今日能见，也是因为，那禁药的效果将彻彻底底激发，以后他将完全忘记池晏，忘记这个师父……

池晏不知道为什么谢无年身上会有这般浓重的哀伤和绝望，但这种情绪实在令人难过。

他不由又靠近了些：“你别伤心……”

只来得及说了这四个字，眼前的一切便像是水墨画一般，缓缓荡开，又渐渐消散。

在这一刻，池晏只来得及看到谢无年含着眼泪的一个笑。

笑意清淡，却达到眼底，仿佛释然了所有一般。

他鬼使神差的伸手，妄图接住对方的一滴眼泪，然而他的手连同所有飘散的泪滴一起，全在消失了……

“池晏？池晏！”

容予担心着急的声音响在耳边，池晏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是他，咧嘴笑了笑，唤了一声“师兄”，眼泪却落了下来。

幻境消散，本是好事，为什么他会忽然这般不舍呢？

这一刻，池晏特别想赶紧去到无垠寺，他特别想见见谢无年，看看他……是不是还在哭……

“怎么了？”容予吓一跳，连忙将池晏抱起来，一边用袖子小心的帮他擦掉眼泪，一边有些生气的去夺他手中的剑。

这什么破血玉长剑，怎么拿到手里人又晕又哭的？！

池晏却握的紧紧的，一边抽泣还在一边说着：“我的，我的……”

容予哭笑不得：“是你的是你的，我先帮你拿着？”

“我自己、自己收……”

池晏也就哭了一阵就好了，只情绪总也不高的样子，连容予拿出好吃的逗他都没有用。

还是一觉睡醒后才好了些。

池晏恹恹的坐在丹炉前，双手结印处理着各种药材。

他还是在准备明心丹，药材也就四种，池晏完全不用思考，已经能够很熟练的一边走神一边处理完。

容予还有些担心他的情绪，但怎么问他也不都说，如今只能守在一旁，想着有什么事自己还能赶得及帮一把。

好在池晏实在练过太多次，直到药材全处理后准备投炉也没出现什么意外。

带着丝丝寒气的灵气球包裹着不同的药材，漂浮在少年头顶，每次容予都觉得这个画面意外的好看。

他也没闲着，四心朝天在一旁打坐，只神识不间断的关注着池晏。

池晏怔怔坐了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储物戒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来。

盒盖打开，淡黄色的小火苗欢快的跳动着，仿似在和他打招呼。

池晏又愣了片刻，这才接着掏出一本册子，认认真真看了起来。

容予神识看着那盖子没关就觉得不好，火苗跳跃的实在活泼了些，而且拍卖的时候，那人也说过，这异火是可以开启灵智的。

或许，现在已经有了？

眼看着那异火火苗忽然越高，容予一下子跳起，抬手捏住火苗。

他正要将其重新装回去，那火苗却忽然一闪，然后便消失在他的手心。

容予：？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池晏：？？？

他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