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一幕，岸上的人却又欢欣鼓舞起来，惊喜的叫声连连，虽然隔着水雾听不清楚，但池晏还是依稀分辨得出其中几句。

“河神收下我们的祭品了！河神满意的！”

“太好了，这还是河神第一次收下祭品这么快！”

“两个会不会少了些？早知道今年河神这般，咱们该多准备些祭品的……”

“蠢货，数量多少又如何？主要是讨了河神的欢心！”

……

声音慢慢飘散，池晏感觉自己五感都像是被什么封住了一样，看不清，听不见，也说不出话。

只小手指，似乎始终还勾着那一抹温暖。

眼前黑暗似乎只持续了几息，意识猛的回笼时，池晏一下子坐起来，大口呼吸着。

四下一片寂静，视线黑沉，却也能大约看到周围的东西。

池晏低头，看到谢无年还在地上躺着，似乎是睡着了模样。

他也没着急将人叫起来，只小心的用神识四处探查了一下，发现他们正处于一座山峰的山体内。

而鼻尖，还能闻到一点点咸腥的味道，像是有海在这附近。

池晏又尝试呼唤了一下996，依旧没有回应，他应该是还在幻境中。

是继续上一个幻境，还是新换了一个，池晏也不得而知。

但看谢无年的身量，还是十岁孩童的模样，大约还是在之前的幻境中。

所以他们这是，到了那龙妖的老巢？

正这般胡思乱想着，池晏敏锐的听到什么声音。

那是一种破风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飞了发过一般。

池晏下意识运转灵气，但随即，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不管是经脉还是丹田中，灵气空空荡荡，仿佛他只是个普通凡人。

甚至他想运转心法，再从周围吸收灵气，也吸收不得！

“这到底是哪里，竟能阻隔灵气……”

池晏喃喃，又觉不可思议，又开始发起愁来。

如果这个幻境出不去，是不是也意味着，他问心关的幻境也出不去？

那是不是就说明，他……要失败，被赶下山了？！

那他任务失败，会不会有系统惩罚什么的……

从上一世的一些阅读经验来看，绑定系统却没完成任务的宿主都惨的很，要不然就是被电击，甚至可能会失去生命……

啊，简而言之，他要死了？！

池晏抱着头无声痛哭，一身戏精本事在这无人的山洞中发挥了个十成十。

只是池晏也没注意，在他表演“痛不欲生”“我快死了要怎么办啊！”时，身边躺着的少年无声无息睁开了眼睛。

谢无年恍惚了一下，才看清楚身在何方。

可下一瞬，他便猛的一震，不敢置信的四下看了看，就将目光钉在身前的少年身上。

少年比记忆中活泼了许多，此时伸着手昂着头，仿佛很是绝望的模样。

谢无年不由自主的靠近，从背后抱住他，两个字却是用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来：“……师父……”

“啊，你醒了。”池晏有些不好意思的迅速收回手调整好表情，也没感觉谢无年有什么不妥。

毕竟这是个在人群中都想牵手的小可爱，池晏对他已经有了新的印象。

就，挺粘人的。

他拍了拍谢无年的手：“莫怕，师父带你出去。”

“嗯。”谢无年无限依恋的蹭了蹭池晏的后背，一双水眸泪光闪烁，喃喃又是一声，“师父。”

“诶，诶，师父在呢，你别怕。”池晏虽然不知道谢无年结丹时有多大，但想起他那副瘦弱小青年的模样，猜着大概也就二十左右吧。

还是个小孩子呢。

骨龄才十一岁的池晏无限怜爱的想着。

两人正相拥着，便感觉整座山都颤抖了一下。

池晏完全不妨，被吓一跳：“怎么了？”

谢无年还记得这些，也知道这梦里的师父大约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他柔声道：“师父，别怕，徒弟如今能护住你了。”

池晏觉得哪里不太对，之前的小少年似乎不是这样说的，那时候还很信任他。

难道是他表现的太废，导致徒弟已经决定自力更生了吗？

“我没怕……我怎么会怕呢，你、你躲我身后。”池晏壮了壮胆气，扒拉了一下谢无年。

时间过去太久太久，哪怕谢无年还记得和师父一起进幻境的种种，但当时池晏的表现如何他也忘了七七八八。

这会儿重温这一幕，谢无年才发觉师父竟是这般的可爱。

池晏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更没想到在这一片黑暗中他还能看清自己的表情。

他只略带了些颤音的问道：“徒弟啊，你……你还能调动灵气吗？”

他这么一问，谢无年又想起来了。

当时他们师徒被困在焚月海海边的一所高山上，这山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能隔绝灵气，他们当时也是九死一生才逃了出去。

后来师父一剑斩杀那头黑蛟，才发现无涯门的师兄弟们也都困在这山上不同的位置。

因为没有了灵气，无法向师门传递信息，这才来了两批都失去了联系。

但谢无年刚刚试了试，他还可以调动灵气的。

或许是好事，但谢无年眼神却一下子沉郁下来。

梦就是梦，果然不是真的。

“徒弟啊，你说，咱们是现在就冲出去，还是……还是再等一等呢？”

池晏小心的声音响起，谢无年一时便又欢快起来。

管他是真是梦，能让他再见到师父，那就是最好的。

谢无年仗着是在自己梦里，肆无忌惮的抬起手臂抱紧池晏，低低笑道：“师父想如何，便如何。”

“嗯……这里太黑了，没有灵气，什么都看不清。”

池晏小心的舔了下唇，将那原本就漂亮的唇形染上一层晶亮的颜色。

谢无年眼神一深，几乎是失控的伸过去大拇指，重重按压过池晏的唇瓣。

池晏：？？

什么意思？

但转念一想，这里黑黢黢的，人都只能看到个形状，他徒弟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他很快放松下来，但又觉得这般等着不是个事儿，便想着，不若出去看看。

“师父，”身后的谢无年忽然又开口了，“我们不要出去好不好？就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永远，一辈子。

哪怕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