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我？怎么可能！”程姎睁大眼睛，脸上的惊讶不像是装的。

文景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当局者迷，秦川今天在饭桌上听到夜先生说你们天天住在一起后，脸都气绿了，你没看到？”

“我没看到。”当时她压根就不敢看，生怕秦川听了这个话，用有色有眼睛看她。

而且，秦川要喜欢她，为什么从来不表白。

甚至阮旻晏追她那会儿，秦川还偷偷把她约到小饭馆，给她敬酒，祝福她呢。

“秦川不可能喜欢我，不对，他对我的喜欢不是你说的那样。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跟阮旻晏在一起。”

“那时候他大概是胆小，不敢说。感情这种事，有时候确实也不需要说出来，尤其你们还这么熟，万一要是说出来，他喜欢你，你又不喜欢他，那不是很尴尬。”文景给她分析，“秦川应该是不想伤了你们这份友谊，才把这份喜欢藏在心里的。毕竟，要是不说，你们一辈子都会是朋友。要是说了，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

“你自己好好理理吧，这种事，其实摊开来讲，或许会更好！不管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文景不是当事人，又没谈过恋爱，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了,拍了拍她肩膀后，随后抱起桌上一堆她昨天下午签过的文件走出办公室。

程姎哪里理得透，她把秦川从来都只当亲人，二十多年了，他们一直像兄妹一样相处着，她从未想过要改变这种关系。可，可听了文景的话之后，再细细想以前她跟秦川的那些点点滴滴，又似乎是那么回事。

比如，她刚开始跟阮旻晏好的时候，秦川有一段时间都不怎么见她，在学校遇见，也尽量躲着。后来终于不躲了，他在学校的食堂里截住她，赤眼白脸地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阮旻晏？”

她说是。秦川抿着唇，半天没说话，眼里盛满了失落和委屈，那时她并不知道这份委屈和失落从何而来，只以为两人是朋友，整天形影不离，习惯彼此，中间突然多了个阮旻晏，来分散她的注意力，秦川多少不适应，仅此而已。

再后来有一次见秦川，他好像攒了很大的勇气，在篮球场旁边，同她说：“姎姎，阮旻晏那小子对你不安好心，你能不能不喜欢他？男朋友能做的事，我都可以做……”

她那天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心情有点太好，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男朋友和朋友做同一件事，感觉会一样？男朋友将来是要结婚的，朋友能结么？”

秦川当时脸都僵了，嘴巴颤抖着说：“我明白了。”

这事之后，秦川再也不纠结她跟阮旻宴之间的事了，每天照常见面，但不再像以前彼此玩笑嬉闹。秦川好像一下子内敛了许多，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笑。

她以为这是成熟的表现。

男人到了一定年纪都会变得成熟的。

这是爸爸以前跟她说的，因为男人肩上的担子要比女人重很多，只看这个人在哪个阶段意识到这种担子。

和阮旻宴在一起后，秦川有很多变化，但她都没在意，现在想来，好像每一次的变化，他的眼里都有种让人揪心的落寞。

程姎心好痛！

并不是因为她懂秦川的心懂得太晚了，而是后悔自己的无知和自私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秦川。

文景姐说得对，这种事，知道了就要早点去面对，不然，耽误的是自己更是别人！

京都医院。

秦川主管内科，人却现在在急诊。因为环四路出了场车祸，一辆油罐车因司机疲劳驾使，在等红绿灯时，没及时刹车，导致前面四辆车连撞，伤亡惨重。急诊那边忙不过来，周副院长让他去帮帮忙。对工作他向来是认真的，所以即使心里藏着事，也没有影响手上的动作，只是那双眉头，从程姎那边回来后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等他把手头上的事做完，看到程姎发来的信息，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了。这是他回国后，程姎第一次主动约他。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他却很忐忑，中午夜非白才跟他挑明和程姎的关系，下午程姎就发现信说要跟他见面说事情，而且看这郑重的语气，让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觉得程姎就是来跟他坦白的。

那坦白之后呢，他该怎么办？

他不敢想。三年前，程姎告诉他，想让阮旻晏做她男朋友的时候，那种心慌和害怕依然犹存。

他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他不要再失去程姎。

可事情，由得他决定么？

……

程姎发完信息，做了几个深呼吸，狠狠地整理了下心情，开始投入工作。

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程氏做好，其他的都是次要。

她拿起天海和泉清两个项目的资料，先把天海的抽了出来。城东的电池石清理完毕后，游乐场正式开工，资料上都是游乐场的一些设备和建造材料，厚厚一沓，够她看的了，她就没时间分心思去想别的。

下午四点的时候，林若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介绍的那个心理医生过去给谢百惠看了，情况不是很严重，处在精神分裂初期，谢百惠很配合，答应正式治疗。

这些跟程姎预料的差不多，她也没什么要嘱咐的，想了下，只说了一句：“跟医生说，谢百惠的病要保密。她女儿和前夫马上就要回来了，刘美泌是个不定时的炸弹，看到谢百惠有精神疾病，未必不会改变主意，唆使柳家成再次带着女儿远走高飞。”

“所以，在刘美泌的态度不确定之前，把谢百惠女儿探望的时间和治疗的时间尽量错开，免得碰到。”

“明白。”

挂了电话后，又处理了几个文件，跟泉清和天海那边的老总核对了下资料，表了一些意见，基本就到下班时间。一天真的过得很快。

程姎背起包包下楼，夜南手受伤后，不能开车，夜非白又安排了一个司机过来，生面孔，据他自己介绍，叫夜东，刚从T国过来，程姎听到这名字，心里想，是不是还有个人叫夜西。

刚好凑成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回到半柳山庄的时候，夜非白的车子刚好也跟着开了进来。夜北去了M国，中午吃完饭就走了，今天裴铭做司机。不过裴铭看着好像有点不太高兴，脸丧丧的，就跟传说中死了小三一样。

跟他打招呼，那笑比哭还难看。

程姎好奇，下意识地就问了：“裴铭怎么了，失恋了？”

夜非白径直往里走，身上的大衣扣子边解边脱：“不用管他。”

他驭下一向严格，手底下却出了一个胳膊往外拐的，还是贴身的特助，说出去都丢人。

程姎见他不想说，也没心情多问，自己也一堆事，烦着呢。

“对了，苏默尧打电话过来，说这个周末去玫瑰庄园，你一起。”夜非白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突然叫住前面的程姎。

“去玫瑰庄园做什么？”

“宫舜要走了，给他贱行。”

这事好像上次在苏家说过，程姎点头，猛然想起跟秦川约了见面的，扭头问：“周末是周六还是周天？”

“怎么，要加班？”夜非白把大衣一扔，他胳膊长，瞄头又准，人在过道上，也能把衣脚准备地丢到沙发上，还是挂在靠背上的姿势。

莒妈听到外面院子的响动就开始端饭上菜，夜非白和程姎两人只需要洗了手就可以上桌。

面对美食，心情再差也会好转。

程姎脱口道：“不是，我约了秦川。”

夜非白正准备给她舀一碗她最爱的鲍鱼鸡蛋羹，这鸡蛋羹是用鲍鱼的汤汁蒸的，鲍鱼也被绞碎机打成粉末一起蒸在里面，因此这鸡蛋羹吃起来格外鲜嫩，程姎只吃过一次就念念不忘。

听到这个话，手中动作立马顿下了，漆黑的眸子闪过一道暗沉，他抬眸看着程姎，不动声色：“做什么？”

程姎盯着他手里的鸡蛋羹，理由早就已经想好了：“我爸五七。”

夜非白盛好后把碗递过去，他和程姎一样，只知人去世后有头七，七七，四七五七什么的听都没听过。不过上回她带秦川去临海公墓，碰到那边的明叔和季婶给程启刚做三七，这是夜南跟他汇报过的，倒也没多说什么。

只道：“那我送你去。”

程姎抬头诧异地看着他。

就算是去监督她和秦川，也不必劳他亲自大驾了吧！他一向把时间看得比金子还宝贵，实在没必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面。

夜非白也给自己舀了碗鸡蛋羹，修长的手指握着瓷白的羹勺，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无与伦比的优雅与贵气：“周末要出去玩，前提是要养好精神，我已经把这两天的假都排出来了。”

程姎嘴角抽了下，养好精神那您就在家养啊，还跟着她奔波做什么。

不会真像文景说的那样，对她动心了吧？

要不然，以他心思缜密的程度，说不出这么前后矛盾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