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旻晏把这件事交给唐语琪去办。

唐语琪就等这句话了，要不然她处心积虑地在他面前提秦川做什么。不过阮旻晏只是让她制造程姎和秦川在一起的假象让夜非白误会而已，可她想的是让秦川和程姎生米煮成熟饭。

这样程姎既没办法回到夜非白身边，也会让阮旻晏彻底对她死心，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唐语琪离开派出所的时候，浑身轻快，仿佛她已经看到程姎凄惨的下场了！她仰着头，望着天上那轮薄薄的暖阳，发自内心的笑，这是一个好主意，她必须好好计划一下。

程姎今日下班一出门就打了个喷嚏。秦川提着公文包在外面恭候多时，见状取下自己的围巾递过去：“还是穿太少了。”

“你怎么在这儿？”程姎后退了一步没接围巾，因为秦川穿得不比她多，“你还是自己戴吧，再说我也不冷。”

“不冷还打喷嚏？”

“应该是有人在背后骂我，你不知道我最近犯小人。”程姎开着玩笑。秦川见她实在不愿意接，只得又收回去，拍在自己的手腕上，“走吧，晚上请你吃饭。”

两人并肩下台阶。

程姎问：“你找到工作了？”

“嗯，在周副院长那儿，前两天面谈了一次，然后这两天就跟着他在医院实习。其实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因为离你公司太远了，平常中午想跟你见个面都不容易。”

秦川这句话说得很认真，认真到眼里是一片可以瞬间化解外面这一片冰天雪地的炽热。可程姎只顾低着头走路，没发现。

她道：“京都医院是最好的医院，也只有那儿才配得上你如今的名气和身份。”

秦川不是第一次被她忽略，早就习惯了，扯着唇苦笑了下，接着说道：“是啊，所以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留下了。怎么样，晚上要不要帮我庆祝一下？”

程姎腿还有点酸，但秦川找到工作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上次约了她就没去，这次再拒，有点说不过去，罢了，大不了早点儿回去。

“去哪儿庆祝？”

秦川早想好了，立即说道：“就去以前我们常去的那家吧！”

以前常去的那个地方叫唐人府，在华大附近，程姎和秦川都是华大医学部的高材生，那时两人都爱吃酸溜大白菜和什菌腊排骨汤，唐人府的厨子手艺一绝，把大白菜炒得酸咪咪的又带点后劲的辣，很下饭，让人吃了还想吃，什菌腊排骨更是一绝，汤鲜味美，唇齿留香。

程姎有时候不经意想起还十分怀念想要再去一次解解馋呢。

于是二人立即驱车前往。

唐人府规模不大，他们毕业这么多年了，还是家中档次的大排档，不过翻修过一次，窗几明亮，还配了暖空调，比那时候夏天吃饭额头上的汗掉碗里可以泡饭和冬天肉还没夹到碗里就冻成冰块咯牙要好很多。

两人还是选老位置坐下，秦川照着两人的口味点了几个菜，还要了一瓶烧酒。

“烧酒暖胃，你也喝点儿。”

秦川给她满上。来到当年的地方，吃当年的菜，忆的就是当年的味儿，少一样就感觉缺点儿什么，所以程姎没拒绝。喝酒的时候还让老板娘加了一碟子酱爆花生米和一盘凉拌海带丝。

海带丝是她喜欢的，花生米则是秦川的最爱。

相识的情景涌上来了，要聊的话题也就多了起来。两人又这么久没见，当真是敞开了说。

秦川谈起在东半球一个传统部落做项目的时候，因为当地药物稀缺，他们的药材不论中西大部分都是自己带过去，尤其是人参灵芝这些东西，结果被一个前来看病的黑皮肤老太太把人参当成萝卜啃，把灵芝当蘑菇，幸而发现及时，不然当时那晾晒一院子的昂贵药材就被她给糟蹋了。

又说起他初到M国时，人生地不熟，怕遇到恐布份子，到哪儿兜里都揣着自家国旗，希望关键时刻能救自己一命这些趣事。

程姎没什么好说的，秦川离开的这些年，她就跟阮旻晏忙着上学忙着谈恋爱，谈到最后竟发现是一场骗局，提起就丢脸，索幸就不说，听秦川一个人说。

听着听着就忘了时间，等程姎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快十一点了,一拍额头赶紧起身道，“要死，又这么晚了。”

秦川看她又像上次那样着急忙慌的样子，目光深了深：“姎姎，你一直没告诉我跟你合租的那个朋友到底是谁，我认不认识……”

“改天吧，改天一定什么都跟你说。”程姎没时间解释了，抓起包包就走，从排档出来，开门上车，一秒也没多耽搁，连挥手说再见都是隔着车窗跟秦川说的。

秦川看着那车一骑绝尘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他曾记下过这辆车的车牌号，也查出了车的主人，那个夜非白无论是从家世还是背景都是他望尘莫及的。他不知道姎姎是怎么同那样一个站在人生顶端的人搅和在一起的，只懊悔他这次回来当真是回得太晚了，像是又一次要错过了一样。

程姎还不知道秦川查到了夜非白，她满腹心思就想着呆会儿怎么跟夜非白解释。

夜非白说过不喜欢她和秦川见面，虽无理，有可有钱人他横起来就是不讲道理你也没办法，谁让人家财大势大还力气大。

进了宅子，那股安静到令人压抑的气息让程姎立马就不安起来，上楼的时候，整颗心砰砰乱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比之第一次进这宅子还要紧张。

夜非白这次没在书房等她，而是直接坐在床上守株待兔。看到她做贼似的在门口探头探脑，心里不知该继续生气还是笑，扔下手里的平板电脑，板着脸道：“进来。”

程姎最近都习惯他的命令了，毕竟他俩一开始就是不平等交易，她是卖，他是买。

买主大过于卖主，有买才有卖，买字排前面，夜非白是她上帝。

程姎乖乖低着头走进去，却不敢靠太近，站在靠门的墙角立定，心里又想着万一等下情况不对，呆会儿逃算了，大不了就跟他翻脸，对，直接翻脸！反正阮旻晏也已经进去了，她打听过，坐牢十拿九稳了。

她跟夜非白交易的最终目的就是搞垮阮旻晏，那阮旻晏都倒了，她还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受他蹂躏么。

程姎这一会会儿功夫在脑子里跟炸麻花似噼噼啪啪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她都不知道这些念头打哪儿冒出来的。

苏默尧说夜非白眼睛有毒，可不是瞎说，他一见程姎离他十万八千里站着就明白她心里打什么算盘了。

掀开被子走了过来：“怎么，想跑啊？”

程姎背靠着墙，一点点地往门口挪：“你不动我，我就不跑。”

这话说的。

夜非白差点被这话直接气破功，可他心里窝着那一团火不允许他这么轻易原凉面前这个狡猾的女人。一个跨步，挡住她退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仇不报了？”

报差不多了。

程姎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吭声。

夜非白可没有对着人头顶说话的习惯，捏起她下巴强迫与他对视：“阮旻晏的案子最近又有了转机，他请的那个律师有两把刷子，已经查到物证可以证明阮旻晏的清白了。”

“什么？”程姎蹭地抬头，差点磕头夜非白的下巴，幸好夜非白反应快，他扯了扯唇，尽量保持冷漠：“就算不能直接洗刷冤屈，至少可以把人先保释出去。”

而阮旻晏一旦有机会出来，必定又会兴风作浪，搅得程氏不得安宁。

“你如果不想他出来，只有一个办法，知道是什么么？”

这还有用想么，程姎眼珠子直直地射向夜非白：“你。”

夜非白很高兴她有这种觉悟，说道：“对，我。只有我才能压得住他，甚至让他老死在里面。”

程姎一点儿也不怀疑这个话，认识夜非白越久，越知道他的能力。她抿着唇，看着夜非白，忽然发现，刚刚那些与他翻脸的念头好可笑。

就算阮旻晏没办法证明自己是冤枉的，一旦她离开，夜非白为了给自己出气，照样可以把人弄出来，到时候她还不是得舔着脸乖乖回头任他蹂躏。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觉得她这辈子都逃不出夜非白的五指山了。

“还逃么？”夜非白食指挑起她下巴，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嘴巴。

“不不逃了。”阮旻晏没把牢底坐穿之前，她哪儿也不能去。

“好，你不逃了，这笔账我暂且放下，再算另一笔。”

“还有什么？”程姎不解。夜非白声音骤冷，“你跟你发小今晚……”

“我们就是去吃个饭，他找到工作，我们庆祝下，这样也不行么？你也有发小，你不也跟你的发小经常聚在一起浪么？”

程姎截断他的话，前面半句说得底气十足，后面就开始有点心虚，想到那个惨绝人寰的牙印，那个浪字都快没声音了，实在是怕夜非白会乱想，他一乱想，后果就很严重。

夜非白也觉得那个浪字用得实在是很妙，怼得他都没话说。心里不气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事不过三，你说说，这个事你今晚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就他那丧心病狂的兽性，程姎还不了解么，眼睛一闭，一副等着上断头台慷慨就义的模样。

弄得夜非白都快崩不住了，勉强压住自己的唇线，低头在她颤抖如蝴蝶一般的睫毛上吹出一口热气持续自己的高冷说道：“想办法取悦我，两笔账，我一笔勾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