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那块地皮要建游乐场，城南要铺一条商业街，招资引商，那两块地方周边如今都在拆迁，商品房、学校、花鸟市场还有大型百货商城马上就会落地动工，所以这两个项目如果要做，必定未来可期。”

谈到泉清和天海近期几个新的合作，程姎总是说到关键处就顿住。夜非白多精，一下子就听出问题来了，“是不是缺钱？”

“嗯，确实缺。”程姎不想瞒，反正也瞒不住。

夜非白神通广大，手眼通天，他要打听一件事，必定是事无巨细，连根毛都不放过，与其他从别处知道，不如自己如实相告。

“我可以给你，当是借。”

“不用，我已经向银行申请了，明天审核一通过马上就会放款。”之前卖房的钱投给了鼎尚，卖车的钱离这两个项目还差一大截，实在没办法，把公司作了抵押，贷了五千万，除了要投进去的，手边还留了点闲钱，方便周转。

程姎不想总欠着夜非白，好大一笔钱呢，就算将来还，这雪中送炭的人情又要怎么算。

一味地靠在床上取悦他么？

万一有一天他腻了呢？

不能事事依赖他，还是得靠自己。

因为等阮旻晏的事一结束，她跟夜非白交易也就跟着走到尾声。总有一天要离开，若是离开之前她还像以前那样唯唯诺喏，畏首畏脚，羽翼未满，如何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飞高飞远，恣意翱翔。

“也好。”夜非白还不知道她在这一瞬间一下子把问题想这么多这么深远，扒了口饭，就着刚才提到的那两个项目给了点建议。

字不多，但每一句都在点上，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让程姎很受益。

这也是为什么程姎愿意跟他分享公司的事的原因。

夜非白能凭一己之力把夜氏做到京都城商界的龙头老大，必定是有一套的，而他每次的发言都能让程姎醍醐灌顶。

她很好学，每条建议都会深记在脑子里，然后第二天拿到公司和文景讨论。文景经验足，有时还会举一反三，跟着他们两个，程姎学到很多。

就这样她白天上着班，把遇到的问题总结，然后晚上就回去跟夜非白取经。

夜非白对她从不吝啬，可以说是倾囊相授，程姎以前把自己关在医学这块领域上，对外界一切置之不理，这会儿才知道，不论做哪一行都博大精深。

这天，两人洗完澡躺在床上，夜非白突然道：“我每天教你，你不付我学费？”

“怎么付？”

“以后上半场你躺着，下半场换我躺着。”

“……”

夜非白也不是对她毫无所求，他万事归宗，全在床上压榨。

还好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疯狂无度，他也开始懂得温柔了。

他这一温柔，就让程姎有些不适应，让她有一种自己被他怜惜被他呵护被他揉进心里的感觉。那种感觉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程姎每次掉进去，好久都爬不出来，有时候都会弃了爬这个念头，觉得呆在里面也挺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又慢慢归于平静，谢百惠闹过那两场之后，就没再来了，跟人间蒸发了一样，看不到人影，也听不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网上关于她带着二老跪在公司门口的舆论发酵了两天，之后也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片言碎语了，都是个人社交论坛上出现过两句，正规的大渠道和网站并不见风浪。

总之，不管他们怎么说，都是些个人看法，而且一旦底下评论超过一百，自动屏蔽。

不用说，这肯定又是夜非白的手笔。在他在，程姎真的很安心。

但程氏那些老股东还是揪住了这次的小辫子，打过几次电话来质问，言辞间对程姎颇为不满。这也让程姎意识到可能不用等到年终大会，她这个总裁位置就会被提前让人涮了去。

“文景姐，跟张董肖董还有高董几位约一下，我们跟他们碰个面吧。”与其在大会上被激烈针对，让自己陷于被动，不如主动出击。

文景也是这个想法，她翻了下程姎的行程表：“那就约在这个星期四上午吧，你有时间，他们也有。不过姎姎，我的想法，在张董肖董还有高董几位之前，你先见见柳董、谢董和李董。”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把容易搞定的先搞定，把难的留后面。我们先清楚自己的形势，才知道怎么应对后面的难题。”

“懂了。”

柳董、谢董和钱董三位是迄今为止没有打过任何电话过问公司的三位董事，也是她父亲生前与之关系最好的三个人。他们不表态就是一种态度，也就是说对她进公司担任总裁一职的事，他们并不反对。

但这个不反对的变率很大，它可能只是暂时的，也可能就是一个保持观望、静观其变的态度，若有人挑拔一下，或她犯了个小错，不反对就会变成反对。

文景是想彻底摸清这三位董事的想法，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不反对固定住从而变成支持，这样她们才有更多的底气与那些跟反对自己的对抗。

程姎这边忙着巩固在公司地位的时候，阮旻晏那边也没闲着。

乔律师今天又被他叫去拘留所了，他被关在里面快一个星期了。除了那根头发，后来又把陆然生前的通讯记录也调了出来，陆然死之前，和他通过话。

证据就像被掩埋在沙漠里的一根绳子，虽然耗尽力气每次也只挖出那么一点点，可他们契而不舍也越挖越多。

再这样下去，阮旻晏身上的嫌疑彻底洗不清了。

他猩红着眼，急得发狂：“还没想到办法么？”

乔律师皱着眉头：“目前那些证据对你十分不利，除非你能找到当时不在场的证明，也就是说死者死的那段时间，有人证明你跟另外一个人在一起。”

又是这句话！

阮旻晏都听腻了：“我不是说过吗，我那天下班后突然头有点不舒服，没办法开车，在车里坐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

“可是贵公司的停车场监控是坏的，不能替你证明。”

“那外面的监控总是好的吧，我的车没出去停车场，也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那只能证你的车没出过停车场，不能证明你的人也在那儿。阮先生，你最好再仔细想一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证明你自己。”

阮旻晏强行按耐住心里的烦燥尽力回想道：“之后我去了医院拿了点药，给我开药的那医生和护士都见过我，他们能给我作证吗？”

“他们只能证明你确实生过病，确实在医院出现过，可是死者死亡的那段时间，你仍有在场的嫌疑。”

阳明山在郊区，离市中心远不远近不近的，车开得快的话，三十分钟就够了，而阮旻晏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空缺衔接不上，这一个多小时，按常理，足够他作案。

唐语琪也跟着来了，听到乔律师这么说，心头也着急。原以为程姎极好对付，拿回程氏逼她离婚，然后自己登堂入室指日可待，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夜非白。

这个夜非白财大气粗，势力又大得惊人，把阮旻晏打压的毫无还手之力。

“可不可以像上次一样，找个人顶罪？”后面两个字，她说得极轻，轻到只有他们三个人听到。

这是下下策，但也是个办法。阮旻晏自夜非白插手程姎的事之后，他成天呆在拘留所，连保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在这里呆怕了呆烦了呆得心浮气燥，恨不能立马出去。

他最近有点慌，好似再在这里呆下去，他就出不去了一样。

他出不去怎么行，他跟程姎之间的事还没完呢！一想到程姎，脑子就不可避免地浮起那天夜非白不顾暴露在媒体面前也要护着程姎的画面，那一幕让他的心恨极痛极。

于是当唐语琪提出这个建议后，他下意识地看向乔律师，期盼他点头。

但乔律师没有半点犹豫就否决了：“现场发现了阮先生的头发，又有多次通话记录为证，顶罪一计，行不通。”

之前的盗尸案是没有他在场的证据，罪顶就顶了，他相信阮旻晏是无辜的，阮旻晏自己也说了，尸体不是他转移的，是有人刻意栽赃，可这起杀人案不同。

它关乎一条人命，怎么可能跟上次的事情同日而语。

“而且此案上面像是刻意有人压着，没有不在场的证明，我们很难做。”

阮旻晏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目光阴沉沉的，含着喷火的愤怒咬牙道：“夜-非-白。”要不是他总跟自己过不去，给所里的人一再打招呼，何至于他连保释都不允许！

“阮先生，有一个问题，我想请你老实告诉我，这也关乎着你到底能不能从这里出去，所以请你一定慎重回答，不要有半点欺瞒。”

时到今日，阮旻晏不相信乔律师还能问出什么新鲜的东西来，抬眸，很不耐烦道：“你问。”

乔律师定定地看着他，用一种非常严肃的口吻道：“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