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疏离开正堂，穿过回廊，纵使天气寒冷，这府里廊下摆着的花开的也是娇艳，她不禁放慢了脚步，想要驻足观赏。

“二小姐喜欢花吗？”一旁的木香率先开口。

南疏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回问，“一路上你们也并未开口与我说话，我差点当是母亲给我找了两个哑巴丫鬟来侍候。”

“奴婢木香，之前和云苓是负责这府里干杂活的，并未做过侍候夫人小姐的差事，生怕惹了小姐不高兴，这才并未多嘴。”

“没事，安静点也挺好的，你们只要对我好，我也不会亏待你们，说到底，感情都是相互的。”

“是，奴婢们知道了。”

“你刚才问我喜不喜欢花，其实是喜欢的，只是这花开花落终有时，别看它们现在开的娇艳的，等过了这些日子，也都是凋零落败的结果。”

就在说话之际，她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是大小姐，三小姐和四小姐在上课呢，因着书院休假，夫人特意请了讲学最好的先生来府中给三位小姐授课。”

“只有三位小姐吗？我依稀记得，我离府之际母亲还生下一个女孩。”

“小姐记得倒是不错，可惜五小姐生下来是个痴傻的，大夫说是胎里气血不足，故而没有与三位小姐一同听学，现下还是被夫人精心养着，但也没见什么起色。”

“她也是可怜，算算今年也有六七岁了。”

南疏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大姐姐，咱们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丫鬟啊？”这话惹的南疏眉眼冷去了几分，“哎！说你呢，刚买回来的丫鬟就是不懂规矩。”

女孩穿着俏皮的粉色衣衫，梳着两把小丸子头，若是不说话，看着富贵又讨喜，可是一说话，就令人厌恶到极致。

“哪里是丫鬟，月儿休要胡闹了，那是你二姐姐南疏，今日回府，还不快去和你二姐姐道歉。”

她打量着说话的人，这人她熟悉至极，府里的嫡长女，南婉菁，字绾颜；南家的女孩生的都好看，但若说是仙人之姿，怕只有这位大小姐了，美人在骨不在皮，声音又如黄鹂般婉转动听。

鹅黄色的绸缎衬得她温柔似水，又不失矜贵优雅，饶是南疏见惯了现世那些明星，也不禁感叹她的美貌，生的如此好看，这大概就是上天的宠儿吧。

正想着，那天仙般的美人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执起她的手，“妹妹回来没能去迎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是，等妹妹安顿下来，便送去些薄礼给妹妹赔罪。”

“大姐姐言重了，姐妹之间何来亏欠一说呢？南疏回府也是突然，姐姐没来的及准备也是在情理之中。”

“大姐姐何必对她那么客气？一个乡下养着的病秧子罢了，如今回府那是母亲想着她，姐姐何必自降身份同这样的人说话。”

“四妹妹别来无恙。”

“难为你还能记得我，我以为你病了这些年，府里的人和事都忘的差不多了呢。”

“怎么会呢？”南疏浅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到现在都记得姜姨娘是怎么样勾引父亲生下的你，虽说那时我年纪小，但那叫喊声当真是…激烈呢。”

“你！光天化日之下，你竟将闺房之事宣之于口，怪不得是乡下养出来的，就是没有教养，尚未出阁怎么能谈论这种事情。”

“我说了又怎样？自己做下来的事情就不要怕被别人说，你只当是我听见了吗？这府里的人谁还没长个耳朵了？姜姨娘夜夜都是如此，就差没喊破喉咙了。”

南月被她怼的没了话，耳根也悄悄爬上一抹红色，她最丢脸的事情就是自己是从一个歌姬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偏生自己还说不得。

“妹妹刚回府还是歇着吧，我还要带月儿去给母亲问安，过些日子再去看妹妹。”

南婉菁不是傻子，南疏自小都是以柔弱示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今日不顾礼义廉耻也要打压南月，可见这些年她也变了不少，以静制动，她也需要再观望些日子。

“姐姐去忙就是。”

送走了南婉菁和南月，她再次转过头看着站在树下一言不发的女孩，南书瑶，在原主的记忆力，这个妹妹总是会偷偷给她送去糕点，她被打的时候，她就半夜来看她，给她包扎伤口，就连她的生母霍氏也是个和善的主儿。

“怎么不过来？不认识我了吗？”

“倒是真有些不认识了。”话虽这么说，眼眶却悄悄的红了起来，轻移莲步朝她走来，“刚回来便展露锋芒，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傻，还是说你长了脑子决心翻身。”

“人都是会变的不是吗？哪怕聪明如你，此刻不也是要在这吃人的府里低头吗？”

“我与你可不同，我外祖父是朝廷的二品将军，真论起来我不比南婉菁差，我低头只是不想撕破脸面，可你今日这么做倒叫我看不懂。”

“都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正如你所说，我与你不同，你有将军府做靠山，我没有，不过话说回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们会顾虑家族前途，我可不会，我现在是孑然一身，难道还要怕她们针对我吗？”

“你最好是这样。”

“天快黑了，三妹妹还是快回去吧，省的叫霍姨娘久等，以后在府里见面的日子还多着呢，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时说完。”

“等一等。”

南书瑶拉住她的袖口，将南疏往自己身边扯了扯，看着她与木香云苓两人拉开了些距离，才轻轻附在耳边说了几句话，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我知道了。”

“你光知道有什么用？”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南疏，“我告诉你这些是让你有个准备，你现在这毫不在乎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就活该管你。”

南书瑶气鼓鼓的跑开了，南疏苦笑着摇摇头，现在的她是走一步看一步，知道了这些事情又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她还要躲着不成？再说了，这又算不得什么坏事，倘若真是南书瑶说的那样，她倒是巴不得这一天来的再快点。

“嘎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