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林回来之后便一边同游衡一起看账簿，一边等着茅修竹的回音。一等就等到半月之后。

马蹄声哒哒而来，停在一处小巷口。

一男一女下马步行而来。

“这是哪儿啊？”

说话的正是刚刚才到凤至的离念。

“长宁楼在这里开了一点分店，这处地处偏僻，不是熟客一般不知道这里。”

艮子尘引着离念深入小巷中，行至一处平平无奇的垂花门前，离念抬头看到旁边的招牌上书写着“薄暮歇”三个大字。

“薄暮歇？长宁楼的分店？”

“嗯。”

两个人进了门之后便有小厮迎上来，小厮似乎认识艮子尘一样，欢颜喊了声“爷”。

艮子尘也像是习惯了这种称呼，面上毫无波澜，只道：“找一处僻静的房间。”

那小厮心眼精，只听了这一句话就熟练地引着艮子尘和离念前往曲径深处，笑嘻嘻地说：“听泉阁给爷留着呢。”

当着外人离念便不再开后说话，心中暗自狐疑：原来艮子尘在凤至已经这么出名了么？

听泉阁后面的窗下正是一处小泉叮咚，怪不得叫听泉阁。离念看着窗外的景色，等小厮出去后才悻悻的开口，

“你怎么知道这么个好地方？没想到子尘兄很会享受啊。”

艮子尘没精打采的回道：“薄暮歇开张的时候给公主府送了帖子的，你知道公主府不进外食，公主也不理这些事，原本我也不想来的，一个馆子，跟我有什么关系！？”

“对呀，我觉得你也不是这么爱凑热闹的人，那你怎么还是来了呢？”

离念凑在艮子尘跟前，眼睛里噙着笑意，他越是消沉，离念越想逗他。

艮子尘虽然久在公主面前，这一年多来藏了锋芒，但是一相交就能察觉到他的嗅觉有多灵敏，出手有多敏捷。可是现在，全然感觉不到他的激荡之气，直让人觉得像个斗败了的公鸡。

“……”艮子尘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府里我快待不下去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离念离开将近两月时间，先是红枫山庄之行，离开后便去了流星山庄总部，光是熟悉星云阁的事务就占去了半个月时间。

再后来在凌有序的帮助下联系上了星云阁在各地的暗探，算是坐稳了星云阁阁主的位子。

又将星云阁多年沉积的消息整理归拢，寻找跟当年太子失踪有关的信息又耗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艮子尘揉了揉眉心，若不是离念对他颇为了解，知道他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只看那表情定然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了。

“是不是公主出事了？”

离念脸色都变了，两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确实可以发生很多事。可是如果公主有恙，她总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收不到啊！

艮子尘摇摇头，目光呆呆地落在房中摆放的一株新盛开的茶花上。

“到底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别打哑谜了。”

离念被拖得有些焦急，眉头越拧越深。

“公主把林子琼接进府里了……”

艮子尘一言出，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不耐烦和暴躁，拳头砸在桌上，震得一阵杯盘交响。

“……”

离念看着艮子尘的反应，抿了抿嘴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公主和林子琼幼时有过婚约……”

空气一度凝结，这件事离念是知道的，但谁都能想到出了林氏的事情，这婚约就不可能再作数了，林子琼是罪臣之子，公主怎么可能下嫁罪臣之子呢？更何况还是陷害自己险些

“不会吧，公主竭力保全林子琼是因为长公主以皇后的下落作为交换，这才不得已留下了他的性命。不可能，公主怎么会这么……”

这么糊涂？这么贪恋儿女情长？

这两句话离念都不敢说出口。

“你知道我们到凤至之后，在林氏还未倒台之前，公主见过林子琼吗？”

“我知道啊，即使在林氏身边安插了内应，也没法控制守在皇宫的御林军，御林军统领跟林子琼交情很深，为了保护国君的安全，公主才决定跟他见一面。”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公主没有成功，国君……之后……，林子琼就能登上九五之位，他为什么要帮助公主？”

“为什么？”

离念不敢深想，难道公主许给他更多的东西？

“不，子尘，”

离念一时激动拍着艮子尘的肩膀，而后自顾自地说：

“你说的不对，林子琼帮助公主是为了长公主，他当时的要求是要公主保全长公主一命。当时我们调动了凤至周边的守备军，内又联合了中枢要员，甚至瓦解了林氏的层层守卫，林子琼不傻，他能看的清形式，就算他跟他爹殊死抵抗，毕竟国君还在，只要国君一声令下，真正敢随着他们父子反叛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所以，他就是苟活而已，你想的太多了。”

“就算在这件事情上是这样，可是他们有旧情也是事实。”

艮子尘眼底流光闪动，不是冷峻，也不是戾气，是自卑，是无能为力。

“那件事都过去十五六年了，就算有些什么也都过去了。”

“原本都过去了，可是现在林子琼天天在府里晃，公主对他的态度，我没……我也没有办法……”

“或许是林子琼身份敏感，公主怕他有危险……？”

离念试探着找出一种合理的解释，希望能宽慰艮子尘的情绪。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从前她连幕僚都不会带回府中的，现在……”

也是，要保护林子琼有很多种办法，也不一定非要带在身边才行。

“呃……我觉得可能还有别的解释，也不一定……”

离念也觉得编不下去了，淡淡的问道：“公主没有跟你解释吗？她将林子琼带回去这件事，毕竟公主府是你管家，总绕不过你的吧？”

“她的眼里那还有我啊？”

艮子尘说着，言语中透出无尽的失落。

“你也没问问吗？”

离念竭力说的委婉，语气轻的不能再轻，生怕将艮子尘刺激的哭出来。

“公主恢复身份之前，你见过她的容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