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坐在由魔气构成的椅子上，他冲着虞芃微微点头，后者了然离开。

李恩看向他，声音沙哑：“大师兄……”

霁月打量了一下他，道：“如今，你可有遗言？”

“是师尊让你来杀我的吗？”

“不是。”霁月看着他，心里没有太大波澜，“师尊也不愿杀你，但此事无法挽回。众仙门围攻，你必须死。”

“而我来，是为了听你的遗言的。”

李恩的眼里缓缓有泪水滑下，他知道他与邪魔勾结是板上钉钉之事，也知道他再无翻身之地，因此他认命地问：“你们打算怎么杀我？”

“你不想见见二师妹？”

李恩看着霁月的脸，有些痛苦：“我如今已是这副样子，该如何见师姐？”

霁月站起身，走近李恩面前，蹲下身道：“你真的不见她吗？”

“她信你不与邪魔勾结，信你无奈之下才逃山。她被瞎眼的小师妹所累才无法亲自下山来追你，却始终在山上打听你的消息。她知道你即将死去，让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

李恩的眼里充满希望。

“她问你，你在山上的这段日子是否开心。”

“三师弟，她一定不止想说这句话，她一定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只是无法来见你。你呢，你难道不想听听你最敬爱的二师姐想说什么吗？”

霁月的手抚在他的脸上，拇指微微用力，擦去他脸上的污痕。

“你真的不想见她吗？”

语气里充满引诱。

李恩的手逐渐握紧成一个拳头，眼里闪过一丝坚定。

“我想见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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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见琴微生？”

苏山当即拍桌，怒斥道：“都死到临头了，还要提出这种要求？！他要是临死前杀了琴微生，那我门将失去一个成仙的好苗子！”

霁月站在一旁，低眉顺眼道：“师弟临走前告诉我，只有师妹能找到他的藏身之地，不然我们掘地三尺也无法寻到他。”

苏山看了看韩苏，又气哄哄坐下：“这倒是，他背后毕竟是那个……哎！他……他为何非要与那腌臜玩意儿勾结，在乾空门可保他一生不愁吃穿！”

韩苏的声音蓦然响起：“那便听他的，微生懂得自保。劳烦三长老传音告她一声。”

此话一出，苏山也知道韩苏是在有意支他离开，因此摆摆手，出去了。

他刚出门，一道结界瞬间笼住整个屋子。

“见微生是谁的主意？”

韩苏的声音微沉。

“是弟子的主意。”

霁月向来不瞒着韩苏，因此一下就承认了下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

霁月舔了舔嘴唇：“我要师妹亲手杀了他。”

他与琴微生说的那几句话应当已经起了作用，此时的琴微生应该正试着用爱理解万物。

若她杀了漱玉，她心底对漱玉的爱将会喷涌而出。

届时，也是他收获的时刻。

霁月神识发散之时，一枚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伴随着韩苏压抑的怒吼声：“你当真是愈发过分了！”

“你告诉我，先前漱玉用的卜算盘，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霁月从不欺骗韩苏。

“弟子只是加快了事情的进程。”

“真的是你。”

他就说，他怎么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漱玉，原来一切都是霁月从中作梗。

霁月直直地看向韩苏，语气里也带了些嘲弄：“师尊不会还以为弟子是之前那个傻到愿意奉献自己的人吧？多少年过去了，弟子仍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再至纯至善的人，也该变了。”

他的话似乎一下碰到了韩苏的弱点，惹得韩苏沉默下来。

霁月哼笑一声：“师尊得偿所愿，总不能让弟子继续吃尽苦头。掌门所求之事，亦弟子所梦之事。师尊放心，弟子完成这件事后，便再无所求。”

霁月也不管韩苏是什么反应，扭身便出了房间。

他离开那团魔气时，虞芃立刻带着李恩躲藏了起来——他是千年邪魔，在场的人都拿他没办法，只有全盛时期的韩苏可与他一战，因此无人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之所以李恩能被逼到这座城里，是因为霁月的授意。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李恩在这里，这样琴微生才不得不杀了李恩。

台子已经搭好了，就等唱戏的人来了。

霁月看向乾空门的方向，下巴微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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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玉要见你，速来。”

琴微生收到传音时便蹭地站了起来，但却迈不开步伐。

跟在她身边的段荻花好奇地看她两眼，问：“怎的了师姐？”

琴微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

现在要她去……是做什么？

苏山见得不到琴微生的回应，又传了好几条传音。

“你若不来，他将无法伏诛。”

“漱玉指名道姓要见你，众仙门在等，速。”

琴微生扭头吩咐道：“段师妹，你待在这里。少安——”

琴少安从门外探进头来，琴微生走近他，将一枚珠子放在他手上，低声道：“若段师妹灵力开始运转，便让她拿上此珠。”

琴少安低头一看，那是一刻充满着黑色雾气的珠子，极其不祥。

“是。”

琴微生出了门，与琴微絮两人交代两句后，便启程离开了这里。

秦扈添看着她的背影，问：“微姑娘是有要紧事吗？”

段荻花道：“我也不知道，师姐得了几条传音后便是这样。不过瞧师姐不慌不乱的，应当无甚大碍。”

琴微絮从躺椅上坐起来，一只手抚上心口，神色微痛。

真的……无碍吗？

那她为何心口会这么闷？

琴少安没从屋子里出来，他站在原地，看着手里的珠子。

半晌，他腿微软，竟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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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微生几乎是全速前进，赶在天刚黑之时到了目的地。

霁月在城前等她。

“为何忽然要我前来？”

霁月和她并肩走进城，解释道：“我与他交谈时，将你的话告诉了师弟，却没想到他忽然要求见你一面，甚至躲藏起来，只为了要你过来。众仙门已经搜寻了他一个时辰，却无所获。”

“三师弟究竟与何人勾结，竟手眼通天到此等地步？”

“虞芃。他乃千年前魔族副尊，魔尊不在时一切事务由他定夺，是除魔尊外法力最高强的人，只有一人可与他抗衡。后来他被封印，如今被师弟不自觉放出来了。”

虞芃……

琴微生缓缓眨了下眼睛，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