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去和边德在客栈里又等了一炷香时间，最终还是站了起来，再次进了城主府。

这次城主没出来迎接，反而是皖娘。她走出来，眼里带着笑意，明知故问道：“两位大人怎么又回来了？”

董文去拉不下脸，一旁的边德连忙接话：“姑娘，我们出来时带的牵扯不多，暂时住不起客栈了，这才前来讨要一个住处。“

“是吗？”

皖娘的眼神落在董文去脸上，然后笑着说：“大人叫我皖娘即可，不必如此生疏。住处也好说，两位大人随皖娘来。”

皖娘安排的住处是花园附近的厢房，房间不大，但好在阳光不错。

她把门打开，说：“委屈大人了，这两日府中的老鼠有些多，只能间间清扫。此屋刚打扫完，但离老鼠的巢穴有些近，夜里恐有窸窣声音，还望大人见谅。”

边德摆摆手：“不不不，谢谢姑……皖娘。”

皖娘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抬步出了厢房，还替他们关上了门。

在关上门的那一刹，皖娘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然后后退几步，垂眼看着地上的石板，几息后才离开。

她去了城主待着的书房，城主此时正处理着城中公务，一见皖娘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就迎接她。

“皖娘回来了？”

皖娘笑意盈盈，被城主扶到一旁的贵妃椅上，惬意地半躺在那里，城主还给她剥荔枝，蹲在她面前喂给她。

皖娘吐的核也落在他手上，城主一点也不觉得僭越，勤勤恳恳地剥着荔枝。

“皖娘，你打算如何处理他们？”

皖娘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笑得意味不明：“既然府里混进来了两只老鼠，那瑞城来的两位贵客总该替大人解决掉吧？”

“皖娘说得有理。只是……瑞城若是怪罪下来……”

皖娘的手指轻轻地落在城主嘴上，眉眼弯弯：“老鼠怎么会和贵客相识呢？”

“皖娘极聪明，我可真是越来越离不开皖娘了。”

“大人就想用甜言蜜语拴住皖娘。”

城主轻轻在她手上吻了一下：“皖娘说错了，还有皖娘后院的十三位男宠。”

城主净了手，欺身而上，绵密的吻落在皖娘鬓间。

皖娘的手缓缓落下，一声轻叹跟着流出来。

“明日易清扫，那便明日吧。”

——

四月十八日午时，水冰凉刺骨，段荻花站在原地，绝望地看着头顶。

顶上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董师兄，你说段师姐他们能去哪？”

“一日过去了，府里几乎快要被翻遍了，还是寻不到他们。有可能……他们已经凶多吉少。”

“呸呸呸，师兄不能这么说。一日过去，师兄不饿？”

“你吃吧。”

“嗯……皖娘送来的果然好吃。只是若是边德在就好了，他肯定和我抢。”

“快吃吧，吃完还要去寻他们两个，邪魔至今未出现呢。”

“好的师兄。”

但她不管如何喊，如何用铁链砸墙，上面的人都仿佛听不到，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皖娘端着饭菜出现，将托盘放在水面上，轻轻划了两下水面，饭菜便到了他们面前。

铁链缓缓下降，高度可供他们拿起饭菜吃。

“吃吧，吃完好离开这里。”

皖娘笑眯眯地说。

边德看着饭菜，扭头看了看段荻花。后者不相信她，手中施了灵力便要解开铁链。却不曾想铁链骤然上升，又成了禁锢她的存在。

“姑娘怕是吃不了，公子，这些便都是你的了。”

边德还是看着段荻花，直到她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他这才吃起来。

段荻花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边德考虑。她修习时间不短了，几日不吃没事，但边德不一样，他还是得吃些东西保存体力。

皖娘满意地离开了这里，离开前她还问段荻花：“姑娘，若是你所在的居室里有了老鼠，你会怎么做？”

段荻花抬眼看向她，不说话。

皖娘用丝帕捂了下嘴，娇笑着离开。

食物进了腹中，巨大的疼痛感来袭，甚至还有异物刺激着他的喉咙。

边德瞪大眼睛，嘴里的食物吐了出来，紧接着便是猛烈的干呕咳嗽，逼得他流出了眼泪。

“边师弟，边师弟你如何了？”

边德眼睛逐渐变红，大滴大滴的泪水流出来。

“师、师姐……我好痛。”

段荻花腕上的锁链骤然断裂，但她却来不及多想，只快步走到边德面前，慌张地摸着他的脑袋。

“边师弟，别怕，别怕。”

“师姐……”边德的眼珠已经变得全红，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我想吐……”

段荻花剑指打在他的胃上，手腕翻转，用灵力将他胃里的东西逼出。

紧接着，边德开始猛烈地呕吐。

但他吐出来的并不是食物残渣，而是一只又一只肥硕的老鼠，“叽叽”叫着在水里乱窜，眼睛冒着红光。

段荻花瞪大眼睛后退一步，可还有老鼠从他嘴里冒出来——准确的说是自己爬出来的。

而边德被禁锢的手逐渐变细，手臂上长出黑色的刚毛，衣服被撑裂，身后缓缓延伸出一条又细又长的尾巴。

而他的脸，早已不复之前的俊秀，变成了老鼠的头。

“师姐……”

边德的声音逐渐变调，但还能听出他带着哭腔的声音。

“我好痛……”

“救我……”

“师——叽叽。”

段荻花忽然感觉腿上一痛，低头一看，一只老鼠已经咬上了她的小腿。

段荻花轻而易举地将它弄死，却没办法冲边德下手。

“叽叽，叽叽叽！”

师姐，杀了我！

段荻花后退两步，用灵力在顶上破了个洞——董师兄在顶上，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叽叽叽叽！”

大堆的老鼠从顶上落下，从缝隙里看，董文去正和一只庞大的老鼠对峙。

而他的身边，已经没了何榆阳的身影。

……

城主摸着皖娘的头发，有些心疼：“皖娘何必亲自去做？这些事让下人去即可。皖娘常去水牢，万一将身子冻着了该如何是好？”

皖娘靠在他的肩上，眯着眼睛笑：“大人真是体贴，若是以后皖娘离不了大人该怎么办？”

“那便向神明许愿，许皖娘与我永不分离。”

“不论生死？”

“生生世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