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南之笑得毫无破绽：“阿父阿母在行宫，我已让人去接了。”

明厌的脸上没有笑意，他手中的剑嗡鸣作响，青绿色的旋风在他剑身旋转，带起一些尘土。

“他们为何会去行宫？明南之，你还不说实话吗？”

“阿兄，你难道不觉得这句话问得太晚了吗？”明南之的身后出现黑雾，“在你没收到阿父阿母信件的时候，在你修道的两年里，在你刚回来的时候，在我让人去接他们的时候，多少个日日夜夜你都可以轻描淡写地问出这句话。但你没有。”

“阿兄，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虚伪到配不上他们的爱。”

段荻花和他站在一起，甚至隐隐保护着他，恍然看去，竟有几分琴微生的样子。

“明公子，当初你逼走明厌师兄，为的不就是让他一辈子别回来吗？如今这副质问的语气，听起来还真像一个好弟弟呢。”

“与你何干！”

黑雾乍响，浓郁的黑气向段荻花席卷而来，带着杀意。

明厌身周的灵力激增，剑意腾升，将这股黑气拦了下来。

他忽然发现，他的好弟弟实力也不低。若不是他有了自己的剑意，还真不一定能拦下来。

“你已经被魔气侵染了，你必须死。”

明厌的声音冷淡无比，叫段荻花有些害怕。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明厌。

虽然之前的明厌有些懒，还有些贪玩，还总是坏心眼陷害师姐，但他永远是被阳光笼罩的，再怎么样也不会冷淡至此。

她隐隐觉得，明厌师兄有些变了。

明南之脸上的笑容也消失殆尽，满是不耐：“将幸司还我，我会离开这里。”

闵韶黎捶着屏障，大声道：“井潘，莫要丧失本心！”

“幸司。”

明南之苦笑一下，随即眼神发狠：“阿兄，既然你不愿意将幸司还给我，那我就只能自己抢过来了！”

下一瞬，黑雾与青光碰在一起。

段荻花抬头看向他们，手心出现数道悬浮的灵符，踏着七星步将灵符放置在七星位。

最后一道，被她打在玉衡星的位置上。

七星相连，星辰之力爆发，给明厌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助力。

但这还不够，段荻花再次挥出灵符，分散落到八处，形成八卦图。她全身灵力凝聚到剑指，再向灵符打去。

灵力源源不断，形成一个圆圈笼在他们二人的上方。

邪魔力量与天地相克，星辰之力压制了明南之大部分的力量，明厌挥出的剑招招蕴着星辰之力。

现在的局势，几乎是明厌压着明南之打。

黑雾散去，明厌昂着下巴，睥睨地看着倒在地上狼狈至极的明南之，剑尖直指他的喉咙。

明南之浑身疼得要死，但他还是笑了：“阿兄，我现在能告诉你他们去哪了。”

“他们就在被你杀掉的那群人里。明厌，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明南之闭上眼睛，汇聚全身力量，似要做最后一击。

明厌的剑率先捅进了他的胸膛，无尽的鲜血涌了出来，黑气腾升而起，竟直接撞开了灵符，连续几击打碎屏障。

闵韶黎出来了。

此时的黑雾已经所剩无几，但它在闵韶黎身周盘旋几下，像是之前一直跟着他的明南之，温和无比。

恍惚间，闵韶黎听到明南之的话。

“幸司，跑吧。”

宛若春风拂面，又如千刀凌迟。

黑雾穿过指缝，在掌心停滞了一会，随后彻底散去。

闵韶黎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似乎呼吸都不是自己能支配的。他呆滞地向前走了两步，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几乎是爬了过去。

“井潘，井潘。”

明南之睁着眼睛，已经没了呼吸。

——

令鹤北欣喜的是，在琴微生体内融进魔气的时候，她开始自发地吸收。即便虞芃再怎么抢，也抢不过琴微生体内疯狂运转的魔气。

到了后期，虞芃甚至发现自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魔气都被鹤北吸走了。

“鹤北，原来这一千年，你也不是毫无长进。”

鹤北声音微低：“原来这一千年，虞副尊才是真的没有长进。”

“老朽警告你，早些成为老朽的养料，老朽还能保你灵魂入六道！”

“魔族不入轮回，虞副尊莫不是被封了千年，脑子有些糊涂了？”

虞芃的老态更加明显，他几乎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那是魔尊不行！”

鹤北也被激怒，双手成爪，将魔气尽数吸收。

“虞副尊，你的这副话我记下了！”

虞芃打断他的法术，一击打中他的胸口，将其拍飞出去。

而他自己的魔气损耗大半，不得已回到了漱玉的识海中，漱玉缓缓从空中落下，摔在地上。

鹤北自己的魔气已经被琴微生吸收了，他看向空中痛苦仰躺着的琴微生，眨了下眼睛。

他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随即消失在空中。

在鹤北彻底消失的那一瞬，琴微生体内运转的魔气骤然从胸膛喷涌而出，痛得琴微生失声尖叫。

“砰！”

冲天魔气打上微生障，没将它撞开一丝一毫，微生障依旧固若金汤。

魔气如泄洪的流水一般从四周落下，再次将瑞城笼罩起来，又徐徐回到琴微生的体内。

在琴微生缓缓落下的时候，瑞城的黑气也逐渐消失地无影无踪。等她躺在地上，瑞城已经和往常一样安静祥和了。

在她睁眼的时候，她似乎听到街上传来叫卖声，书堂里传出的朗朗读书声，酒楼里说书先生的惊堂木乍响——琴微生睁开了眼睛。

瑞城内寂静无比。

琴微生眨了两下眼睛，忽地想起了鹤北给自己的礼物，连忙抬手摸向锁骨处，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是鹤北的角。

然后呢？然后发生什么了？

她茫然地扭头看向四周，发现漱玉倒在她的不远处。琴微生走过去，施以灵力唤醒他。

可惜的是，漱玉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决定先去段荻花几人藏身的地方和他们汇合，再商量如何重建瑞城。

然而两人刚到山上，就看到令人惊诧的一幕——向来高傲的四师弟跪在人群里，用颤抖的手摸着躺在地上的百姓的脸，似乎在努力辨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