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微生带着琴微絮回了房间，问她：“你为何回到禁地去？”

琴微絮眼神涣散，抬眼看向她，泪先流了出来。

“我……想去看月亮。”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进去的，我只是踩空了，就掉下去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到那，我也不知道。”

琴微生安抚着她，她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太好。

“琴微絮，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说出来，你看到了什么？”

“我——”

琴微絮泪眼婆娑地想说话，却惊恐地发现自己说不出来。

她忽然想起临走时霁月的话，一时间哭得更凶了。

琴微生刚想安慰她，却收到霁月的传信——“带上小师妹，来明极殿一趟。”

“我不去。”琴微絮向后退，疯狂摇头，“我不去，我不要去。”

琴微生试图和她讲道理：“这是大师兄，不怕，是大师兄。”

见琴微絮仍摇头，她只得放弃，选择孤身前往。却不料琴微絮连自己一个人都不愿待，抱着她的胳膊让她莫走。

琴微生摸着她的脑袋，知道她真的看到了些什么，不然不会吓成这样。

于是她施法，强制琴微絮陷入睡眠，将她抱到榻上，还把四周点亮。

琴微生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好好睡一觉吧。”

她站起来，去了明极殿。

明极殿内站着的是霁月，见只有她一人，便知道琴微絮是什么情况了。

“吓着了？”

“是。”

琴微生和霁月毕竟是同门师兄妹，二人得以坐在一起说话。

“小师妹擅闯禁地的事，掌门已经知道了。她去的又是高危禁地，按理来说不能留。”

琴微生看向霁月，她知道他还有下文。

“掌门要我问你，你怎么选？”

“是弃，还是保？”

“如何弃？如何保？”

霁月右手蓄起灵力，在空中打出一幅画面——是暗无天日的水中囚牢。

“弃，则是在此。”

“绝无可能。”

琴微生丝毫不想：“我选保。”

“保，则是替小师妹受罚。姐妹一体，荣辱共焉。”

琴微生眨了下眼，同他确认一遍：“若阿妹以后犯错，我便与她受同罚？”

霁月点头，又摇头：“是你替她分去一半，且需心里毫无怨言。否则，你就白受了，小师妹将完整的刑罚经历一遍才可。”

琴微生愣了下。

因着心魔的缘故，她绝不能让琴微絮进了水牢。但若是她为其分刑，怕是会打乱自己的修炼计划。

霁月挥散画面，说道：“掌门说，你的选择需从心、从爱。”

霁月给了琴微生三日时间，要她思考出一个结果。

等琴微生走了以后，他孤身一人坐在明极殿内，四周的明珠将殿内照得亮堂无比。

“霁月。”

霁月站起来，冲声音来处拘礼道：“弟子拜见师尊。”

韩苏从后殿走出来，宽袍大袖，宛若天仙。

“决定好了？”

霁月的手微微收紧，低低地应了一声。

“掌门要做，我便助他。”

“我于这世上不过是垂死之人，若能助掌门完此心愿，也死而无憾。”

韩苏说不出来“你不会死”这种话，因为眼前人的状况是他造成的。若有办法能让他不死，韩苏早就找到了。

霁月看向韩苏，问：“掌门让我问师尊，他选择师妹这件事，是对是错？”

“无对无错，人之常情。”

霁月笑了声，点头道：“那便无对无错。”

“只是师妹怕是要痛苦难过一阵子了。”

韩苏没说话。

他也说不出来。

——

回到房内的琴微生仍想着霁月的话，不知该如何抉择。

她想了想，站起来去了琴微絮的房里。她想去看看琴微絮。

琴微絮正睡着，但很显然睡不安稳，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琴微生走近，用帕子给她擦净。

她与琴微絮鲜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刻了。

自从邪魔灭了琴府后，琴微絮便坚信是她杀了那一百余人，恨她厌恶她，甚至还栽赃她。

琴微生不知道姊妹之间是如何相处的，但她只瞧着琴微絮这不安的睡颜，心里便有了些钝痛感。

那便算了吧。

琴微生给她擦了擦汗。

待你亲眼见到邪魔，杀过邪魔时，便是我坦白之际。

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借着对我的恨意，勤学苦练，不求问鼎大道，只求自保。

“阿姊……”

琴微絮张了张嘴，唤道。

“嗯。”

阿姊在。

琴微生给她擦了擦汗，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她传信给霁月，确定要保琴微絮。

只要常看着点琴微絮，莫叫她出事便好了。

琴微生照顾琴微絮至清晨，在她将醒之时回了自己的房内。刚一迈入，她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几页纸，一时间愣在原地。

忘了这茬了。

琴微生闭了闭眼睛，视死如归地走过去。

她昨晚已经给漱玉传音了，要他赶紧回来，莫要在外逗留。

她在房里窝了一上午，最终敲定了名单。

三大峰各去两位亲传弟子，五小峰各去一位。还剩一人，琴微生选了段荻花。

她也该看看世面。

至于琴微絮，暂且先在山内好好修习吧。

她确定好名单后便给韩苏那去了一封，等韩苏也同意后才转交给掌门。

当日下午，已经有一些门派到了乾空门。

路上有弟子窃窃私语，皆是讨论西海秘境。

往日的秘境将开之时，天上都有恩泽落下，唯独此西海秘境，引得西海海水翻涌，乌云遮天。

得到消息的人都前往了明极殿，各门派掌门立于高位，底下是众弟子。

乾空门出现的并非是冯正酒，而是韩苏。

但韩苏身为剑道强者，几近飞升，无人不服他。

“西海秘境将于十四日预启，十五日正式开启，其中凶险异常，你们可了解？”

底下有弟子应声：“我们知道！”

易宗主接道：“我们不能同去，其中福祸，需你们自己承担。”

琴微生听着他们的“动员语录”，心中平静。

但在这样一场振奋人心的动员大会里，她的左肩忽地落下一只蝴蝶。

琴微生偏头看去，只一眼便知道是谁的杰作。

易储立在人群之中，极其好寻。

见她看过来，易储用蝴蝶传音：“安玲玉。”

是催她找人的。

琴微生没想到在这样的大会上，他竟还想着找人，于是抬起手，似拍灰般将蝴蝶拍散。

她假装感受不到易储的眼神，后果就是在大家散去后，她被一堆蝴蝶包裹住，只露出一张脸。

易储抱臂站在她面前。

透过这张面具，她从易储的脸上感受到了“得意”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