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微生的脑海里迅速闪过诸多否认的话术，但她还是选择了坦白。

“午夜梦回之时，我常想起阿父阿母的话语和琴府上下一百余人的惨状。每逢想起，我便觉得心痛难耐，如万蚁噬心。但我觉得我并未做错，若放任邪魔横行，死的便不止是我琴家的人。一百余人换天下众生，我自是愿意。”

师尊冷淡地应了一声，没说话，想来是暂且放下了怀疑。

掌门出来打圆场：“好了，微生下去休息吧，莫要将自己逼得太紧。”

琴微生行礼：“是，掌门。师尊，徒儿告退。”

明厌也打算跟着离开，却被师尊止住：“明厌。”

“在。”

师尊微微后仰，侧脸的轮廓清晰起来。

那是十分硬朗的轮廓，也是造物主的瑰宝。鼻梁高挺，嘴唇微翘，下巴有着很好看的弧度。

“你师姐何处惹了你，要次次紧逼？”

明厌愣住，心里却有些懊悔。

看来这次做得有些过了，竟导致师尊亲自下场警告。

“师姐……未曾。”

师尊的下巴微动：“那便收好自己的尾巴，莫要被她揪住了。”

掌门也笑：“是啊，你师姐聪明得很，若是抓住你的把柄，你也得脱层皮咯。”

明厌表面附和，暗自腹诽道：师姐已经抓住了。

就凭那道独立门规就够他喝一壶的。

没事，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师姐会求他的。

师尊知道明厌听不进去，挥了挥手让他下去。

明厌走后，掌门又下了一步棋，说：“剑子这事你有什么看法？”

师尊看了眼他，淡淡道：“往年不都是灵剑派率先找到，和乾空门有什么关系。”

掌门翻了个白眼：“你难道不想抢只剑子养养？不然你一身剑术也就只有微生能继承了。”

“也挺好的，还能继承我的位置。”

掌门还想说话，面前的师尊就已经站起来，一甩袖子，撂下句话就离开了。

“你赢了，下次莫要烦我。”

“哎你！”

掌门眼睁睁看着师尊离开，气得翻了个白眼，余光却看到棋盘上的白子，顿时吹胡子瞪眼。

“青益！”

棋盘上的白子排列赫然是一个鬼脸，滑稽至极。

——

回了居室的琴微生都不用找，那份礼物就明晃晃地摆在中央的桌子上——那是条白绫，里面还晕着彩色，散发着淡淡的柔光，还有些要细看才能看到的花纹。

琴微生走近，白绫旁还留了一张纸条：此为冰绫，蕴天地之气，有万物之华，此绫虽软却可抗重击，施法可使其延长，攻守兼备。

估摸着琴微生看完后，上面的字又换了一副模样，显然是掌门写的：青益赠之，多去谢他，我为代送。

琴微生浅笑，细细抚摸了一番冰绫便收起来了。

时间也有些晚了，琴微生去吃了些东西便回屋躺下，打算就寝。

但她也没想到，方才说的“午夜梦回”之事竟真的发生。

在梦里，琴府的人化成一大团浓郁的黑气，龇牙咧嘴地朝她冲来，伴随着琴道远的一声“逆女”。

直至辰时，琴微生才骤然睁眼，背后尽是冷汗。

这一觉比睡了之前还累，原因无他，她又在梦里练剑了。

琴微生去了院子里，掬起一捧冷水就往脸上泼。

弟子居住的住所都在一处，她出来时，漱玉也正巧从屋子里出来，还冲她打了声招呼。

“还有三日混比便要结束了，师姐可要去看看？”

琴微生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再练剑了，便同意了漱玉的邀请。

漱玉虽然剑术不大行，但卜算之法颇为厉害，一手执盘，只需一眼便能看清对手心里所想，并迅速做出判断。因此漱玉在乾霄峰也能排上前五的位置，只参加优胜者比拼即可。

明厌就不一样了，他占了个亲传弟子的名号，却只能参加混比，名次也只在中等。

不巧的是，今日的混比中正好有明厌的比赛。因此在他赛前热身时扭头一看，便看到了站在台下的琴微生。

他昨日才被师尊警告，心里正对琴微生不满着，见她来看赛，更是觉得对方是来专程嘲笑他的。

明厌扭头冷哼一声，给琴微生露了个后脑勺，看得后者一脸懵。

琴微生问漱玉：“四师弟怎的在这？”

“师弟……不勤于练剑，常消极怠慢，剑术增长颇慢。”

琴微生了然地点头。

不过明厌倒是有个好处——没脸没皮。

亲传弟子往往有着自己的傲气，亲传弟子多的山峰往往打得不可开交，卯着劲头冲进优胜者决赛，更别提输给外门弟子。

倘若有人输给外门弟子，往往会假借闭关之名逃离赛场——虽然这项行为也已经明令禁止了。但像明厌一样毫无感觉还高高兴兴来比赛的几乎没有。

“下一场，乾霄峰明厌对乾灵峰段荻花！”

段荻花一上场，琴微生就挑了下眉——段荻花就是那日当值的小师妹。

段荻花，符剑双修，性情泼辣，以琴微生马首是瞻，对好吃懒做四体不勤者厌恶至极。

她穿着和琴微生一样的月白色练功服，扎起高高的马尾，一张小脸英气十足，全然没有面对琴微生时的软萌气质。

段荻花接过一旁判官递来的木剑，摆好架势，抿着嘴唇。

琴微生眯着眼，一旁的漱玉倒是先开口：“师姐可熟悉？好像师姐刚来比赛的时候便是这副动作，倒是久违了。”

每个人比赛的影像都会留在留影珠内，优胜者的留影珠放在明极殿偏殿，平日里用玉佩便可查看。

所以这个小师妹，应当是看过她的视频，才会效仿她。

此时明厌也接过木剑，跃跃欲试。

判官大声道：“同门一场，有幸切磋，杀伐之气勿重，点到为止！

“铛！”

小钟被敲响，开始计时。

段荻花上下打量着明厌，慢慢挪动脚步。明厌的剑术虽然算不上好，但也能与他人打七八个来回。

双方简单出剑试探了对方两下后，心里都暂且有了个底。

段荻花左手骤然出现一道符纸，张口轻念咒语，几道火球骤然从她身后出现，齐齐轰向明厌。在对方躲避之时，段荻花几个步子过去，挥剑砍向他。

原本在抵抗火球的明厌突然抬脸冲她笑了一下，身影骤然消失。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爬上段荻花的后背。

她猛地回头，明厌已经提着剑刺向她。

段荻花左手再次出现一道符咒猛地打在自己面前，一道金光拦在她面前，木剑打在上面发出了的闷响。

在她缓神之际，还听到对方惊讶的声音：“这破剑质量还挺好。”

段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