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奇缓了口气，“明天还得见，我会把差不多计划详单给你，需要联系，串联的人员，势力，需要准备的物资，等等，我都会慢慢填充。”

齐多娣指了指身后，“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我先证实她说的真假，再通过她舅舅提交的她的评价报告，最终确认要不要先把她隔离，最起码请出上海。”

“行吧，我不管了，我得回去陪媳妇去。”郑开奇刚要开门又问道：“对了，忘了问你，顾东来那小子出去干嘛去了？怎么还没回来？不准备过年陪媳妇了？顾嫂整天对我阴阳怪气的。”

齐多娣惊讶道：“她不是个很聪明很有爱国心的妇女么？”

郑开奇反问道：“这跟她身边需要个暖被窝的男人有关系么？”

齐多娣笑了，“看你急的，他快回来了，而且，还能给你带来个好消息。”

郑开奇笑了：“什么好消息？”

“到时候再说，你先撤。”

******

郑开奇回到租界，刚进入自家小院，想靠着车来上一根进屋前的烟。后背靠过去，悚然一惊。

车体发烫。

他急忙往身后两层小楼跑去。

跑到半路，他才缓下步伐。

并没有什么所谓恶劣后果，应该是白冰跟着自己出去了。

自己没有开车，她开的车。

那么，齐多娣戏谑的“金屋藏娇”之事，她也听到了？

她是何时回来的？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么？

郑开奇开门，锁门，脱衣，上床。

就发现女人在被子里哆嗦发抖。屋子里并不冷，她在怕什么？还是在气什么？

男人伸手揽住女人，拥入怀中，发现手臂被热泪打湿。

“冰儿？”

开了灯，发现女人还紧闭双眸，眼泪却不可抑制的从长长眼睫毛下汩汩流出。

“生气了？”郑开奇解释，“冰儿，我可没金屋藏娇——”

白冰突然一个翻身，把郑开奇压在身下，她眼眶红红，“你是共产党？”

“恩。”

“你不是真特务？”

“恩，我潜伏进了特务科。”虽然面对自家女人，在自家女人已然知晓的情况下，他还是微微犹豫，才承认。

齐多娣说的对，过度的隐藏不是保护，白冰的《论持久战》已经看了许多遍，对我党早就心生向往，可以摊牌了。郑开奇做了决定，跟她坦诚相待。

女人骑着他，继续喝道：“你屋子里那个女人是谁？你们怎么有肌肤之亲？”

“冰儿你先下来，脚踝有伤，刚才又开车，我看看伤势如何？”

“就不。”白冰倔强着，“你说。”

郑开奇说了当时她去杀自己，继而转变了对象，合伙对付狙击手司机的事情。

“事急从权，都是江湖儿女。”

郑开奇解释了半天，白冰说道：“那你还有没有其余的江湖儿女？”

“就我这行情，哪有时间江湖儿女？”郑开奇苦笑道，“如若不是你当时逼我，我还是不想结婚，连累任何人的。”

“你后悔了么？”白冰小声问，郑开奇没听清，她直视他的眼睛，“你后悔了么？”

郑开奇哈哈一笑，“我以为我会后悔，但是我没有。”

如若没有战争，没有侵略者，他郑开奇的身世，环肥燕瘦随便挑。

在选择白冰之前，还有叶维美等着他。

他犹豫过，审视过。当时想的是，一个店小二的身份会在美色与金钱中选什么？

如果只能二选一，如果他已经有了些金钱，那他一定会选择白冰。

论单纯的美，白冰独领风骚，谁都不行，翠莲都不行。

等真正结婚到现在，郑开奇也真没有后悔过。

白冰摇头道：“我不问你处境如何，危险与否，我就问你，你后悔了么？”

郑开奇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陌生又是那么亲密的爱人，她肯定是既生气又后怕。

激动有么？肯定有的。

他缓缓又坚定的摇头，就要跟白冰探讨深层次的生存问题，信仰问题，民族问题。

白冰来了句：“我要！”

郑开奇瞪大了眼。

“我什么都不管，我只知道你是共产党，我是共产党的老婆。你是为了百姓打鬼子，你让我做的肯定也是为了打鬼子，这就够了。我心里，很踏实。”

“所以，我们现在——”

白冰重复了一遍，“我要。”

郑开奇蒙住了脸，放弃了防守。

第二天一大早，白冰精神抖擞的被浅川寿接走，郑开奇睡到九点多还精神萎靡。

如果不是特务科那边前几天因为他病重给他放了长假，他没工夫酣睡到现在。

起床第一件事，打电话找工匠，把房间重新拼装，订购了不少名贵家具家电，衣柜也全部换新，以前是榆木的凑合了下，这下是小叶紫檀两个，客厅里的杂物柜也换成了黄花梨的。

客厅的地板全部铺上了地毯，厨房，卫生间能短时间换的都换了，其余的也都拿出了方案，等年后工人到位，都粉饰一新。

从昨晚到现在电话一直没响，可见齐多娣已经验证了欧阳翠莲所说的内容，并不知会郑开奇转移。

郑开奇可以踏踏实实躺在床上，想了许久“天灯计划”的细节扩充问题。

天灯计划需要各方协助，协助得有个度，不然容易被顺藤摸瓜，反向侦察。

上一秒成功了，下一秒就得面对无休止的审查，那就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