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霁被丢在了沙发上，赵燃站在她对面，紧咬着牙齿，额头青筋凸起，居高临下死死盯着她。

赵燃额头上还带着血迹，刚刚夏霁砸的那一下很用力，把他额头都砸破了。

夏霁看到了赵燃眼底闪烁的愤怒，她最怕赵燃冲动，这人一冲动总是不计后果。

赵燃问：“你就这么反感我的触碰吗？”

夏霁努力让自己先镇定下来，说：“你这是在犯罪，你不要冲动，冲动的结果只会是牢狱之灾。”

赵燃嗤笑一声，他伸手捏住夏霁下巴，逼迫她仰视自己：“牢狱之灾，那又怎样？

“赵氏破产后，我的日子能比坐牢好到哪去？”

说着，他就往夏霁凑了过去。

“赵燃！”夏霁尖叫了一声，双眸中已染上了恐惧之色。

她拼命挣扎着往沙发下而去，身体突然腾空，接着她就摔到了地板上。

“啪——”茶几边上一个玻璃杯掉落，碎片将她手臂划伤了。

夏霁没顾着多想，抢起最大的那块玻璃，拿在了手上：“你别过来！”

她颤抖着手指着赵燃，神情惊慌失措，但语气却坚决无比，仿佛只要赵燃敢上前一步，她就会毫不犹豫地用玻璃刺向他。

赵燃停了下来，他看着夏霁，神色中有种难言的复杂。

这片玻璃被夏霁握得太紧，掌心有血迹渗了出来，手臂上那道伤口也在流着血。

夏霁没有吃晚饭，近几个小时里她甚至连水都没喝一口，双手双脚被绑了三个多小时，她根本就没有多少力气，却把仅剩下的一点力气，都用在了与他抗衡上。

“我不碰你了。”赵燃妥协说，“你把玻璃放下，别伤到自己了。”

夏霁不信他，依旧紧拿着玻璃。

她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她想走，但被赵燃拦在了前面。

她手上的那片玻璃，依旧对着赵燃，眼眶泛红，再开口时声音有几分哽咽：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从小我就被各种人伤害，但他们无一不是因为讨厌我。

“赵燃，只有你，伤害我的原因是喜欢我。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在我回家路上装鬼吓我，害得我晚上不敢睡觉；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守在画室门外，害得我只能跳窗户离开；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不允许我过更好的生活，你会想方设法地破坏；

“因为你喜欢我，所以要绑架我，让我回忆起那段最痛苦的往事……”

夏霁顿了顿，用眼泪汪汪的双眼看向赵燃，“在我大学之前，从没有谁会为了我去跟别人打架。

“赵燃，你的好，我记了六年。

“可是我们走到今天，我忍不住在怀疑，我遇到你，是幸还是不幸？”

赵燃心里莫名一阵抽搐。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夏霁身上？

他不服，他不甘，他无法接受赵氏即将破产的事实。

可是，这一切，真的是夏霁的错吗？

“啊——”赵燃像疯了一样，怒吼了一声。

夏霁被他吼懵了，通红着眼眶呆呆看着他。

赵燃没再拦着夏霁，他坐到沙发一边，拿起茶几上的烟又抽了起来。

“对不起。”他语气软了一些，“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没想过要伤害你。

“网暴你，是秦菲菲在暗中捣鬼，不是我本意。”

夏霁脑子嗡嗡响，好一会才从刚刚那声巨大的怒吼声中回过神。

见赵燃坐在那抽烟，她也没管赵燃说的是什么，赶紧就往门外走去。

赵燃看到了，不慌不忙地将口中烟雾吐出，说：“夏霁，你不想知道，江凌当年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吗？”

夏霁停下了脚步：“不就是你骗他说，我已经答应做你女朋友了？”

“呵，这么点小事，哪能逼走江凌。”赵燃又吸了一口烟，顿了一顿才说，“我确实让他以为，你已经答应了我。

“我连续几天等在家门口，看到他我就故意说，你的唇有多香，你的身体有多软，你对我有多好……我每天都这么刺激他，我还警告他离我女朋友远点。

“可是即便这样，他依然想拒绝国外的那所学校，要留下陪你，因为那时你正被网暴，他怎么可能会丢下你。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的手机密码，然后，我就想了个狠招。

“有一天，你在画画时，我偷拿了你手机，打开了你微信，用你的口吻告诉江凌：

“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你很爱我，我非常介意你俩的关系，希望你们能保持距离，希望他走得越远越好。

“江凌问你，是真的吗？

“我告诉他，我们上床了，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这辈子都是，你只想和我在一起。

“我几乎能想到江凌的神情，他过了好久才问：你真的希望他走吗？

“我用你的微信回：是的，走得越远越好，以后再也不要联系了。

“手机放回你身边时，我删除了那一段聊天记录。那一幅画你很认真地画了两个小时，但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夏霁愣了好久。

她的手松开了，玻璃掉在了地上，手心的血往下滴着，一滴、两滴……

泪水从脸颊滚落下来，一颗，两颗 ……

原来，江凌从没有想过在那个时候离开她，即便赵燃那样对他，他依旧想留下陪她度过那段最难受的时光。

原来，站在江凌的视角，是她叫他离开的。

江凌说，他的心也曾被撕裂。

原来罪魁祸首竟是“她”，那时江凌的心会有多痛啊。

这一刻，夏霁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江凌离开后，就再没有联系过她；

为什么江凌会说：“我被骗得好惨。”；

为什么江凌会说：“可你在微信上和我说……”后面又戛然而止；

为什么江凌在知道她是第一次时，反应会那么大。

……

赵燃冷笑了一声，又说：“你那段时期特别难受，很难说清，是因为江凌离开，还是因为网暴所留下的那些流言蜚语。

“我拼了命地为你出头，在你面前晃悠，你很感激我，却总是和我保持着距离。

“我知道，你想着江凌。

“之后，是我总在你耳边说，江凌不会回来了，才断了你对他的念想。”

“啊——”夏霁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赵燃，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一瞬间，她恨透了赵燃。

“为什么，为什么！”

“虾米，虾米！”门传外来了江凌的声音。

他找过来了。

夏霁跑去开门时，被赵燃拽住了。

一听到江凌的声音，赵燃的冷静荡然无存，疯了一样，粗糙地将夏霁往卧室里拖去。

“你放开我！”夏霁大声吼着，手中玻璃已经不在，她用自己正流血的手，拍打着赵燃，“赵燃，你放开我！”

手掌上流出的血液，随着夏霁的挣扎洒在了两人身上，赵燃身上黑色衣服不显血色，但夏霁穿了一套浅色的连衣裙，此刻已全是斑驳的血迹。

“砰砰砰……”几下巨大的踹门声传来。

随即詹扬的声音响起：“赵燃，你给我把门打开。”

夏霁这边挣脱不掉，向外门大吼着：“江学长，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