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

三号的眼神立即一变，整个人的气质变得阴沉无比。

“我早该想到的，平庸的人身边本就不容易出事，真正会出事的……是那些平庸、但又有其他心思的小人。”

“掌柜被你害死、其他伙计被你挑唆得曝尸荒野、而你却成了最大的赢家。”

“这个剧本……真的是一个老实人可能有的吗？”

“或许有那么一丝可能，但是既然你出现在这个游戏，那可能性就变成了零。”

苏言看着三号身前的笔，那根笔离他很远，像是刻意摆出来的一样。

“你和其他人不同，你深知手中的罪状优势很大，但是必须取信于人。”

“偏偏，这份罪状又有着两处足以将‘基调’完全改变的措辞。”

“所以你佯作老实，却在所有人都疏忽的关口，偷偷进行了一次「篡改」。”

“你只是把罪状前后的「伪君子」改成了「老实人」，一切就都再次变得顺理成章。”

“呵呵，一号修改事实，二号隐瞒是非，但他们都没有你高明，三号，如果你真是老实人，那你可以一点都不老实。”

“说到底。”这时，三号深吸一口气，冷静开口了：“这也只是你的一种推论不是吗？”

“我是老实人还是伪装的老实人，全看你们怎么看我。”

“你想说我诬陷你是吗？”苏言打断道。

三号看着苏言，不说话，但显然是在默认。

其他人也看向苏言，和先前两人的反应相比，三号的辩解不无道理。

或许，真是苏言的偏激之言也不一定？

“把你的那支笔给我。”

苏言不假思索道。

“什么？”三号还没反应过来，但接着眼神猛地一变。

“没听清吗？”

“你要真的问心无愧，就把那支笔给我。”

“比利说过，笔篡改的越多，吸取鲜血的速度就越快。”

“虽然我和四号的笔毁了，但想必深受其害的懦夫和圣母，也能区分出‘篡改’和‘没篡改’过的笔的差别吧？”

“还是说，你不敢呢……？”

咕咚。

一号吞了口口水，第一次怀疑着打量起三号手边带着些许血迹的笔，二号忍不住扭头看向三号，想要从对方的反应中窥出最后的真相。

良久的沉默降临。

最终，三号叹了口气。

“你赢了。”

他看向苏言，却全然没有失败者的卑怯：“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揭露我的罪，又对你的脱罪，有一丝的帮助吗？”

“这才是你可悲的地方，伪君子。”苏言冷漠道。

“你明明没有强者的能力，却又拥有过大的野心，你只喜欢自作聪明，却又只有些小聪明。”

“这一点上，你可比其他人要「错误」太多……”

“我……”三号皱眉发问，却被苏言冷酷打断。

“谁告诉过你，选出「有罪」之人后，游戏就会结束了？”

他说出让所有人神色剧变的话语。

“什么？”

苏言冷冷看向屏幕上的比利。

“从你们四个被迫参与游戏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在你们撕开各自的脸皮之前，这样的定罪环节只会持续一轮，一轮，又一轮。”

“这个游戏唯一的解法就是所有人互投，达成平票的结局，用虚伪的‘包容’完成虚伪的‘救赎’。”

“这才是‘比利’想要看到的戏剧。”

“在你们陷入思考谁最有罪的思维陷阱时，就已经离死不远了。”

苏言冷漠着转过头，伪君子脖子上的绿灯已然熄灭。

“现在，该让我和真正的「无罪者」谈一谈了。”

取而代之的，四号面具下的项圈亮起了绿光。

“你好，刽子手。”

“你想要知道什么？”四号声音冷淡，但直言不讳问道。

“我不用知道什么。”苏言微笑道。

“在我们看到自己的罪状时，就已经明白那条规定的意义。”

“既然会有「行动」被伪装成正当的「有罪者」。”

“那同时，就会有「行动」被丑化成邪恶的「无罪者」。”

“那个人是你，也是我。”

“我不会自称无罪。”四号平静道：“我只会诉说出事实。”

“是了，事实。”苏言语调忽变。

“「你杀了很多人」这一立场不会有任何的动摇。”

他看着四号脸上的面具，眼带笑意。

“但谁又说，无法无天的刽子手，不能是降妖除魔的斗战胜佛呢？”

“所有人都以为你在说着前几句的事实，其实，你只想表达最后一句——”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辩解，因为你杀的都是恶贯满盈之人，你不想被一个懦夫、圣母、伪君子去指指点点。”

“你的恶行导致了善果，那便够了。”

“只要你坚信的东西不曾动摇，那其他流言蜚语于你如浮云。”

“相比于其他人的「错误」，刽子手，你是最不「错误」的。”

四号面具下皱了皱眉，不明白苏言为什么一定要将“正确”用“不错误”代替。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发起辩罪？”刽子手冷冷道。

“只要按你说的通关游戏的方式，完成这一轮环节不就好了。”

“因为我还想确定一件事。”苏言乐呵呵看着刽子手说道。

“刽子手，你后面不准备念出来的「罪状」上……写着什么？”

刽子手眼神一冷，之前还直言不讳的他只是说道：

“一派胡言。”

“原来如此。”苏言明白了。

“既然你这个游戏是让罪人藏匿罪孽，那自然也会让好人……自省罪责。”

苏言带着好笑的眼神，看向从辩罪开始就再也不发一言的比利。

“想必你的「罪状」后面，写的全是些摇尾乞怜的反省之语，这才是让你不愿念完的原因吧。”

“呵呵，哈哈哈哈！”

四号脖子上的项圈也随之关闭，苏言发出疯癫的大笑。

“比利啊比利，真是可惜，你的算盘在我这里要落空了。”

苏言指着比利，语若嘲讽。

“你让「懦夫」伪装血性，让「圣母」自欺欺人，你让「伪君子」佯作老实，让「刽子手」痛哭悔改。”

“可我呢？”对着屏幕，他挤出一丝浮夸的笑意。

“我只是个「变态」，你又能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