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只是不同的是，泰亦里古这边的将领们，率领着焉城的士兵们杀出城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城外为了偷袭做准备，早就埋伏在此的高臾郡将士们。于是双方就这么带着戏剧性的来了场遭遇战。

凌晨时分，寒冷的朔风里，城内城外的将领和士兵们都是一愣，面面相觑后随即反应过来，于是双方掏出冰刃，来了个就地开练。但由于城外准备偷袭的高臾郡的士兵们，准备得充分一些，所以他们占据了部分优势，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将偷袭计划顺利实施了吧。

但也由于城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城里的泰亦里古，于是在得知东门被破，北门有巫骨金正在攻城时，果断选择了带着亲信和随从跑路。

在东门与北门不可行的情况下，泰亦里古只剩下选择南门和西门出城。在亲信以为他会选择西门时，这位清河郡侯却出其不意的选择了南门。要知道，从西门而出，只需要经过几座城池，便可回到清河郡侯的大本营、其封地清河郡。

然而，现在这位侯爷却舍近求远，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说往西，这期间要面临在这寒冷的季节如何渡焉水、以及顺利经过敌对势力把守的城池这些险境，可一旦回到清河郡，他们便犹如龙归大海，鹰翔长空，一切都可从长计议，再造河山也未必不能。

但这位清河侯却出乎他们意料的选择了南门，从南门而出再转向西边的话，要经历的困难可就比西门要多出许多。还有个最大的隐患，西南边境的城池大多被阿史那诺给控制了，现在也正在逐步往北逼近，如果他们不小心，踏入了阿史那诺的势力范围，那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

随行的亲信中，有怕死的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便大着胆子前去询问，得到的回答是：清河郡侯已经得知旃檀城的巫骨金，虽打着为阿乞言复仇的名义，但其真正的身份，是西襄侯阿史那诺安插在此的眼线。

因此，这次攻城他们故意选择了东门和北门，独独留下西门和南门没有安排人马，看似是他们的疏忽大意，其实是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请君入瓮。

正常情况下，大部分人都会猜测清河郡侯会选择西门而走，但这正是他们阴谋所在，西去的路途中，肯定早就设好了重重伏击等着他们。于是这时候反其道而行之，舍西门选南门方能破局，也能打乱他们的计谋。

这名亲信转述完清河郡侯的话后，众人面面相觑，有的口是心非的说着恭维清河侯爷眼见高远，谋略深的话语；有的则是面带忧色。清河郡侯这番话语，虽说有一定的道理，但更多的是建立在他的自我假象中，若敌人没有这么想、也没有做这些安排呢？那他们径直南下，不是正好扑在别人的刀子上？

攻城两方的将领在焉城中顺利汇合，在得知泰亦里古已经逃跑后，双方留下了一部分人马守城之后，便决定继续追击。誓要趁着这场新年伊始，开门大捷的一战，将泰亦里古斩杀为阿乞言复仇。

巫骨金将泰亦里古南下的消息送出之后，心里就忍不住感叹：方汉生这老头儿还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竟然能将泰亦里古的思维方式摸得如此透彻，所谓料敌先机，也不过如此了吧。

出南门正在逃亡路上的泰亦里古，一边冒着凌冽的寒风疾驰，一边在心里开始了破口大骂：“东渚那帮龟孙子，在上次自己拒绝了他们之后，态度就开始转变，最近，更是联系不上人了，也不知道那帮孙子出了什么茬子。这次焉城之困，他本来从周边调集了兵马前来增援，可后勤的粮草补给却没有跟上，以至于这么多人，一下子就从援兵变成了负担。”

“有的眼看补给跟不上，连自己的命令都不顾了，直接就撤了军。有人带了头，就有人效仿，这眼看新年将至，却走了一大半的人......于是不得以，自己只好趁着消息还未走漏之前，下令初一凌晨夜袭......大概好运走到头了，就该走霉运了，所以现在自己不得不在大年初一的这天，顶着凌冽刺骨的寒风，在逃亡的路上狂奔。”

“龟孙儿们，别让爷见到你......”狂奔的马背上，泰亦里古终于是忍不住，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出来，大骂出声。也不知道他是在骂东渚那帮，关键时刻失去联系的人；还是一看情况不妙，就撤军走了的自己人，也或许两者皆有吧。

然而呼啸而来的寒风，却将他的话吹散，自己还险些被冷风给呛着。他非但没有将心里的怒火倾泻，反而憋了一肚子气，于是一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出气。

东渚国、溯洄城、太子府暖阁内。

一月初五，被罚在家休养的太子殿下，得知了北禺的消息，表示并不惊讶。早前他就在计划着收缩援助了，等到被罚的消息一出后，无论是南边还是北边，自己都将大部分人手给撤回来了，新的人手没到位之前，这段时间可不就和他们失去了联系。

而此事又是发生在大年初一，这个时候不管是老大还是老二，都还沉浸在自己的被罚的消息之中，又是节日期间，谁会去为一个远在他方的泰亦里古操心呢？

爻涘又将消息看了一遍，一手捻着纸条，一手在桌案上轻轻敲打着，眼中却在快速的转动着，一盏茶功夫后，他停止一切动作，叫来心腹吩咐道：“你找个机灵点儿的人，带着本宫的亲笔信和信物，去曦祜的金乌宫走一趟。顺便给我们多年来的邦交好友，送点儿新年礼物。告诉他们那两口丢失多年的宝贝大钟，是时候重铸了......”

“是，属下遵命。”

爻涘重新依靠回金丝软枕里，拿起手边的书，悠哉游哉的看了起来。只是此时他的心思却没有多少在这书页之上。

勉强翻看了两页之后，爻涘放下书籍，幽幽叹气道：“果然比起泰亦里古，自己还是更讨厌阿史那诺啊！”

北禺国内

狂奔了二十余天后，泰亦里古一行人，在舍弃了部分会拖慢他们速度的步兵后，总算是跳出了巫骨金他们的威胁圈，他们转向往西后，又行一个月，已经顺利到达清河郡边界。

而在他们赶路的途中，也断断续续有消息传来，原来东渚那帮孙子发生内讧了，原来负责和他们联系的太子被罚，与他们联系的事落到了其兄长大王子头上，人员变动和交接的情况进行得不是很顺利，这才有了之前失去联系一事。

泰亦里古看着东渚方的来信，将信件揉成一团，扔进了路边的臭水沟里。当初东渚的来意，他便清楚，自己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和牺牲，换来的却是关键时刻的背弃。商人嘛，无利不起早，见如今自己势不如前，无利可图，便想着舍弃。

泰亦里古看着眼前的道路，再看看眼前的那块埋在路边，不甚起眼的界碑，上面刻着两个大字——清河。只要沿着此路再往西行几步，便是清河郡界内了，自己终于安全叻。这一路上疯狂的追杀，狼狈的逃窜，舍弃部分兵力，为的便是此刻。

泰亦里古在清河郡的界碑前，停驻了一会儿后，便率领着剩余人马进入清河界内，这一路上的狂奔已经让他们人困马乏，心力交瘁。现在进入清河界内后，众人都露出了轻松的神态，仿佛前方已经有热水和食物，在等待着他们。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进入清河界内就是他们的地盘了。

有亲信上前请示清河郡侯，是否能在清河郡内第一座城池稍作休整？清河郡侯当即表态同意，于是一众人立即欢呼雀跃起来，并且对即将到达的城池充满了向往。

不过，他们现在距离清河界内的第一座城池——淈其，还有三十余里路程，纵使他们现在人人有马，但这一个月来的长期奔波下来，也要小半个时辰。但上千里的路他们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区区三十余里路吗？

因此，当众人心里抱着对淈其的执着，终于到达城楼下、城门外时，有些人热泪盈眶，有些人差点儿就从马背上滑下来了。当然，出现这些反应的大多都是文官们，武将倒还个个打起了精神。

淈其城位于清河河畔，是清河郡内第一座城池，而清河郡得名，也正是因为界内这条河而得名。

同时清河又是自北向南流向的，焉水上游分支的一条河流，而焉水自焉山流出后，经过淈其改道后，才有了清河。清河在流经下游时，最终又汇入到了焉水水域，所以，清河与焉水其实算同源而出的一条河，只是因地段不同，而叫法不同罢了。因此，这条支流除了在清河界内，被称作清河以外，其他地方都统一称为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