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本来布多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将去神山的准备工作完成，但他们却多拖了半个月才出发，原因是南离一众官员，担心君王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不宜过度劳累，硬是多压着他多休养了半个月。于是直到六月下旬了，萧韶神山之行才终于得以实现。

出发时，大巫按照当地习俗，给神山小队一行人进行了祝祷，并告知民众，神使此行进山是得到了天神的指引，特意前往神谕之地，其他人不得效仿，僭越者将受到神罚。当地人对神罚的畏惧，远大于对违反律法带来的制裁，因此用这个方法倒是能起到很好的震慑效果。

如此一番折腾后，队伍终于出发了。这支神山小队除了大巫派来的十人之外，南离这边有颜都尉、布郡守，以及布郡守从民间找来的四人，以及护卫二十人，总共三十七人。

这次出行萧韶是打算轻车简行的，因此带的护卫不多，也没有带身边伺候之人，于是颜都尉作为君王近臣，便自发的担任起了贴身侍丛一职，伺候起了这位主子。说伺候其实也有些言过，毕竟萧韶作为成年人有自理能力，且颜都尉也不怎么会伺候人。

他们要去的神山，因为当地人每年会举行祭祀，便从都城到山脚修了一条尚算宽敞的道路。因此，他们这段路程还可以乘坐马车，只是等到了山脚后，便要换成当地上下山使用的工具，有些像南离的肩舆，只是更为简陋。

途中两人呆在马车里，颜勎想起一事，问道：“你这出发的时候搞这么大动静，回来的时候拿什么来糊弄那群人？”他们的目的可不是对外宣布的什么遵循神的指引，寻找神谕所示，这不管最后他们找没找到，都得拿出个东西来对外交差才行啊。

萧韶窝在厚厚的毛毯里，手中拿了一本书，闻言抬头看他一眼道：“我这段时日，闲来无事的时候，翻阅了一些有关这片区记载的书籍、史料。这里的人包括罛郡人，最开始都以渔猎为生，那座神山最早名为兜岭……巧合的是在当时，生活在兜岭山的部族就已经把它奉为神山了。”

“还有这等趣事？”颜勎来了兴致，挪了挪身体，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准备听他细说一二。这段时日，他一直在忙着罛郡改制的事，倒是没时间来了解当地的这些历史传闻。

萧韶便继续道：“当时生活在这附近的部族，虽然将此山奉为神山，但却并未封禁此山。人们会进山打猎、采摘，只是在动物繁衍的时节，才会进行短时间的禁猎，也会提醒人们在此时进山采摘要注意安全。当时兜岭山周围的部族比现在还多，都能靠着此山养活，现在人变少了，他们却生活成那个样子……若将此山开放，是不是罛郡人的日子，也将不再这么艰辛？”

颜勎算是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自己方才问要拿什么来对外交代，看来这就是他的交代。真能如此倒是一桩利民的事，只是……

“有记载后来为什么封禁了此山吗？”颜勎道。

既然早期是开放的，那么后来必然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封山，不找到问题根源所在，此事怕是会有重重阻碍。就算官府下令，此后可以进山狩猎和采摘，只怕当地人也不敢前往。经过这段时间与当地人的接触，颜勎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信仰在这些人心中的分量。

萧韶听颜勎这么问，也知道他为何担忧，便道：“这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了，现在已经没有确切的记载，我找布多打听过，当地人也说不明白，据说也是神谕。既如此，那这不正好有现成的理由，正当的借口？”萧韶挑眉看着他，意思很明显。

颜勎点头，赞道：“用神谕打败神谕，不错的办法。”随即他又道：“原来当初你和大巫说神谕的时候，就考虑到这方面了吗？”

却见萧韶摇头，道：“当时确实只是一个进山的借口罢了。只是这段时间躺着休养，听到了也了解到了当地许多情况，既然都是南离的国土了，这里的子民也是南离的子民了，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也算我的职责了。”

颜勎听罢欣慰道：“那咱们现在可以心安理得的进山了。”

随即，颜勎却又想到一个不相干的问题，医官说要让他好生静心修养，这人倒好。人老实躺在床上了，心里还在劳心费神的琢磨着这些事儿……还好他压着人多休养了半个月。

聊完了这些刚安静了片刻，颜勎又想起另一件事儿来：“布多找的那些人，你看出玄机来了吗？”

萧韶放下书，歪着头思考了片刻后，摇头道：“不知道。”这些人他们也是出发的时候才见到的，之前布多只说还要带几个人同行，他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我探听了一下，那些人里有外国土着、铁匠、僧侣还有游方术士，得亏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些人凑一块儿。就是不知道这位郡守大人，凑齐这些人，是打算让他们做什么呢？”

“等进了山里你就知道了，你要实在好奇，就再去打听打听？”萧韶见颜勎一脸的好奇，便给他出着主意。

颜勎拒绝了，转而说道：“我总觉得在这件事儿上，这位郡守大人，知道的比我们清楚叻……”

其实萧韶也有同样的感觉，就从他找来的这些五花八门的人来看，显然是有备而来，且预谋已久的样子。不过……

“别在意，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其他的就由他去吧。”最后萧韶只是这样说着。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就听外面有人来禀告，说神山的山脚到了。两人知道这是要换乘上山的工具了。

两人从马车里出来，就见前方已经准备好了，上山要用到的交通工具。之前听描述的时候，颜勎以为是和他们的肩舆差不多的，实物一看，才知道自己实在是高估了这地方的制造工艺水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