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萧韶面带微笑的对爻涘点点头，然后转身离开。甫一转身他嘴角的笑容就淡了下来，面上神情虽没有多大的变化，双眼却是毫无笑意。爻涘此番怪异的举止，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然而这答案却是他一直以来深恶痛绝的，因为这样的神情，他从小到大在不同的人脸上见过无数次，每次留给他的都不是什么好印象。萧韶从未想过这样的神情会在东渚太子的脸上出现，他眼神虽然依旧冰冷，但心里却开始盘算，此举是否可以稍加利用。

于是，他回到自己案桌前时，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初，不仅如此，看向爻涘的眼中笑意还多了几分，衬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格外的温柔多情。萧韶此时的年纪，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既有少年人的纯真，又添了几分青年的锐气，这两种原本有些冲突的气质，在他身上却融合得很好，如一块精心雕琢的美玉，坚硬而不失温润，是少年人身上少有的纯情美好。

爻涘乍见此景，顿觉眼前一亮。此时南离这在他看来，有些朴素的宫殿都显得熠熠生辉。他思索了片刻后，终于将心中原定的打算道了出来。

“我并非诓你，东渚虽不能在明面上援驰南离，但却有其他办法……”

“哦！”闻言，萧韶面露喜色，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双手放在案桌上，身子微微前倾，朝着爻涘的方向，声音温柔道：“愿闻其详。”

爻涘见他目光直视过来，还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清了清嗓子，才将自己原本的计划和盘托出。

天市宫外东渚的随行人员等候在外，南离的宫人内侍也同样侍立在外，将近一个时辰后，天市宫内的大殿门才被打开，东渚太子与南离王携手走了出来。两人都面带微笑，似乎聊得不错的样子。

萧韶看了看天色，已经是酉时三刻，到了晚膳时间，便道：“孤王与太子殿下一见如故，此次又承蒙太子殿下亲自前来悼念先父，特备下几桌薄席，还望太子殿下切勿推辞。”萧韶说完，拉起爻涘的手拍了拍，他这动作自然又随意，倒真像是两人熟识已久。

虽说南离王这话说得很官方，但爻涘却见人已有亲近之意，心里大喜过望，自不会推辞。

“如此，那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萧韶道。

“同请！”

宫宴设在了紫薇殿的偏殿，从这里过去还要走上一刻钟的样子。由于东渚太子的坚持，南离王撤掉了轿辇，两人改为步行前往。一路上两人说话闲聊，有说有笑的，爻涘只觉得这路程有些短。

偏殿处，两人正要上台阶，就见旁边跑出来一个娇小的身影，拦在两人身前。

“韶哥哥……”乐胥跑过来，挤在两人中间，拉着萧韶的手摇了摇，半带撒娇，半是埋怨的道：“天都黑了你还不来找我，我就只好自己跑来找你了。”

爻涘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挤到了一边，脸上神色变得难看。他在旁冷眼看着小丫头对南离王亲昵又放肆的举动，心道：这是他的宠姬？模样倒是不错，就是无礼又冒失，这人还真是纵容得过头了。

“乐胥乖，哥哥这不就是来找你的吗？饿了没有？”随即他抬头看了看偏殿，道：“姨母已经先到了吗？”

爻涘听见萧韶的回话，这才正眼将这冒失又无礼的小丫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他心思放在别处，竟没从这小丫头的穿着打扮上认出她的身份来。这竟是照月的储君吗？

“母亲去看望凰姐姐了，稍后便到。”乐胥答道，随即拉着萧韶的手，往台阶上走去，萧韶被她拉着往前走，留下东渚太子一人留在原地。走了几步萧韶这才回头，对爻涘道：“太子殿下，请随孤王一道入席吧！”

他话未说完，乐胥就加快了步伐快走了几步，萧韶只好回头。爻涘随口应了一句，也举步迈上了台阶，眼睛却看着前方一高一矮紧贴在一起的两个身影，最后视线落在矮的那个身上，仿佛带着刀子。

殿内，乐胥对萧韶悄声道：“韶哥哥，乐胥讨厌那人，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理睬他，好不好？”

闻言，萧韶一愣，随即带着不明显的紧张道：“他是不是对你做过什么事？或者说过什么话？”不怪他会这么紧张，从爻涘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这人并非什么正人君子，若他真是对乐胥有什么不轨之举，他绝不会答应。

乐胥立即摇摇头，道：“没有。”

萧韶这才放松下来，没有就好。只是跟着他就好奇起来，既然爻涘没有得罪过这位小祖宗，那她的讨厌是从何而来呢？

于是，他问了一个随即就会让自己后悔又尴尬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讨厌他呢？”

小公主睁着一双大眼睛，粉嫩嫩的脸上，全是一派小大人的严肃和认真，道：“他看你的眼神，像要吃人似的，让乐胥很讨厌！”

“……”萧韶心道：这丫头倒是敏锐。不过现在爻涘的举止之所以会这样肆无忌惮，也跟他的默许和纵容有关系，他想利用爻涘对自己那不可告人之心，来谋取利益，少不得就要给人一些幻想空间。

因此，此事细究起来，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便只好转移话题道：“怎么姨母还没到呢？”

乐胥用力的扯了他的手一下，表达对7他转移话题的不满：“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萧韶好笑道：“没有的事。”这里面的利益交换和算计，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楚，眼看爻涘已经出现在宫殿门口，萧韶只好对小公主道：“哥哥最喜欢你了，乖，别闹了，去看看你母亲什么时候到。”说完，又揉了揉小公主毛茸茸的发顶。

听见这话，乐胥这才放开萧韶，转而去寻找母亲了。

“南离王真是怜香惜玉之人啊……”爻涘走近，就不阴不阳的说了这么一句。他原以为这宴席只是招待自己的，没想到还连带者照月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