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他紧紧盯着少女淡漠的面庞，本来想要伸出触碰的手似乎想起了什么，在半路的时候收了回来。

沈流英只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什么怎么回事？”

季廉抿紧唇，利目如刃，半晌道：“你的脖子上是怎么回事？”她闻言下意识摸了一把脖子，轻微的刺痛传来。应该是原辉送给她的匕首太过锋利的缘故，即便是轻轻抵在脖颈间也不小心划破了肌肤。

之前心神紧绷还没有感到什么痛感，现下放松下来，被人这么一提，沈流英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不过摸着应该也不是很大的伤口，她自己下手还是挺有分寸的。

“没事，一点小意外。”

看她满不在意的样子，季廉心中莫名有些酸涩，瞧见她背后的包袱，目光一凝：“这是要去哪？”

“飞仙阁。”所以你能不能让开别在这里挡道。

“你放心，经此一事，他们只会更加确信你我的身份。日后也总会有别的机会。”沈流英以为他杵在这里是怕自己坏了他的事。

“去那里干什么？”

沈流英听着他没完没了地问话，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享受生活，喝茶吃点心。怎么，您也有兴趣？”

季廉明知道飞仙阁里有谁，他心中很是清楚沈流英的意思，可就是没忍住去问。

眼看季廉一副要和她聊天的样子，沈流英干脆道：“您能让开了吗？”

季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忽然问了一句：“昨晚，你害怕吗？”

“害怕。”少女嘲讽的目光望了过去，顺便来到他的身侧，“所以可以让开了吗？”

雪白的像是一片纯洁的雪花轻轻飘落在他身上的裙摆轻盈若无物。

撞见少女那张如云初霁的脸，他的心还是会忍不住为她而跃动。他不想看到少女这样嘲讽又冰冷的目光，他想……他想要什么呢？

心口又被那种陌生的酸胀的感淹没，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现过一幕幕旖旎缱绻的画面，有她霞飞双颊，湿润着乌黑的眼睫靠在他怀里的样子，有她带着一丝稚气乖巧地等着自己的样子，还有她，如现在这般灵动狡黠又挑衅嘲讽自己的样子。

他闭上眼睛，那些画面就越发清晰，搅扰得他心神不定。背在身后的手下意识去摸自己惯常戴着的玉扳指，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这次并未将它带出来。

心中不知为何，失落之感愈发之重，要失去什么的无力之感让他愈发有些茫然无措。

掐了下掌心，他强迫自己从这种旋涡之中挣脱。当他再次掀开眼帘，眸中清明一片。

略微侧身让步，有和煦的光自他背后射了过来，光晕洒满他的全身。“事成之后，我允你一愿。”

沈流英眼眸微闪，“当真？那可就一言为定了。”说完就毫不犹豫地向外走去。

季廉捻了捻指尖，近来，他似乎一直都是看着她很快离开的背影。

“陛下，属下前去杞县，阆县调查沈大人来历，俱是一无所获，沈大人，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秦风楼老板褚南风与沈大人举止暧昧，二人过夜后第二日一早沈大人便为褚南风赎身……”

“漠北二殿下，半夜潜入了沈大人的屋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离去……”

“沈大人似乎与江湖人有联系，那人身侧高手云集，属下不敢近看，望陛下恕罪。”

来路不明，形迹可疑，沈流英，你，会是那个敌国奸细吗？

每每想到此处，季廉都会感到酸感与疼痛感将他淹没。

若是真相大白，她真的是奸细，他该怎么办？

他真的能做到依法处置，一点也不徇私枉法吗？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人，死在刑台上吗？

季廉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

……

沈流英马不停蹄地到柳家钱庄取了银钱又吩咐人送到顾焓章所在的客栈后，这才放心地回到飞仙阁。

她花了些银钱在飞仙阁中住了下来，这间房间距离原辉的房间不是很远，刚好能方便沈流英照顾受伤的原辉。

“你回来了。”原辉看着少女端着汤药进屋，满目惊喜。

沈流英看了过去，青年人唇色略显苍白地半卧在床上，然而他的神情却是欢喜极了，像是春日的迎春花，又像是原野上见到了心爱之物的傻豹子。

她神色略显怔忪，见他主动伸出未曾受伤的手臂，眼含期望地看着她，下意识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原辉接过来后就一饮而尽，表情没能控制住地崩了一瞬，又很快整理好。

“很苦吗？”沈流英从他手中接过空碗。

“不苦，”看见沈流英明显怀疑的神色，又道：“良药苦口，我这，心里高兴，也就不觉得苦。”

药碗被放在托盘上发出一声闷响，沈流英将窗边小案上摆着的花瓶中的已然枯萎的花朵换下。

室内阒然无声，原辉以为自己刚才说谎惹她不快，呐呐道：“对不起，我……”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她背对着他，雪白的衣裙不染纤尘。“若不是我，你也不必遭这一番罪。”

“不，不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而且为她受伤，这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她转身在不远处的木盆中净了手，又用白色的布巾细细擦干净了手，“我刚过来的时候，听闻大夫说你需得在这个时辰每日换药，虽然知道你身边有很多人服侍，但我还是自作主张揽下了这个差事。”

她墨玉般漂亮的眼睛看了过来，原辉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希望你不要嫌弃。”

原辉红着脸摇头。

“我没怎么照顾过人，若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可以说出来。”

“我会好好改正的。”

少女一本正经的说出这样的话，让原辉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像是燃烧了起来一样。

他怎么会嫌弃她，她做什么他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