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末法时代的修行之摸着石头过河
作者:梨棠棠 | 分类:都市 | 字数:964.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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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一朝顿悟,生死无别
繁星满天,夜幕降临。
两三层的楼屋错落相间,老旧的空调风箱咔咔作响,时不时跳过的野猫和硕鼠,为这夜色更添了几分神秘。
这里是荆州淮州边界的一处住宅区,由于远离市中心,也不在两个州属之间的重点发展区域,这里的经济条件算不上太好。
即便这样,街上也有着明显的垃圾划分区域,但这个卫生条件也仅限于垃圾划分区域之外,保持街道干净已经是极致。
也许是这里的居民素质并不算得上太好的原因,在那些垃圾划分区域之内,是随处可见的塑料袋,以及各种生活垃圾,根本没有按分类扔,甚至都没有扔进垃圾桶里……这卫生条件从硕鼠与猫齐大也可看出。
这里的楼层大多没有外装修,裸露在外的是红色的砖头和黑色的砖缝,经过岁月多年的打磨,已经褪去了原有的鲜艳。
一处寻常的楼层中,在这深夜,灯光依旧明亮着……
站在门口,刚敲开门的是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男人身体不算壮硕,手臂却充满了肌肉,看样子应该是经常干活的模样,外表大概五六十岁,脸上是一道道老练和沧桑……
此刻他的脸上正露出问讯的神色,正对着房间里的女人发问:“小青啊,你的事办成怎么样?有确定好什么时候离开了吗?”
房间里有两个女人,一个蒙着被子只露出个小脑袋,眼睛里是肉眼可见的空白和懵懂,很明显,这是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女性。
另外一个就是魏青青。
“还没呢,仁伯,你放心吧,我走的时候一定会带上阿喜的。”
有智力障碍的女性听着两人的对话,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听见阿喜两个字的时候,她才稍微把脑袋转向魏青青,眼睛里像是在好奇,忽然叫她的名字做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这事急不得,要慢慢来,慢慢来,把那些毒瘤的给清干净才行……今天夜了,你不出去了吧?不出去的话,我这就去把大门给锁上了……”
“嗯,今晚上不出去了……”
“好!”
随着房间门被轻轻带上,魏青青转头揉了揉一旁女人的脑袋瓜,逗弄一会把她哄睡后,这才从一般锁着的床头柜里,拿出电脑开始整理工作。
仁伯是魏青青的远房亲戚,旁边这个是他的女儿阿喜,阿喜有着不轻的智力障碍,她的智力相当于三岁的小孩子,可如今,她已经有30岁了……
仁伯手下没有儿子,怕死了以后自己这个女儿受别的男人欺负,就去医院剪了她的输卵管,但这还不放心,在这个时候,魏青青出现了,这次,站在正义道路上的她,轻而易举的就取到了仁伯的信任,获得了阿喜日后的监护人身份。
魏青青想到了这里,心里面也是苦笑不已。
在几天前,仁伯也只当自己是哪个穷得来他这里打秋风的远亲戚,对自己并不算待见。
后来在他知道自己身份之后,情况却急剧转变。
大概就是此前自己曾经在报纸上露过名吧,在这些没什么文化的人面前,“在报纸上露过名”等于有相当的权威性,就代表着一定的正义。
当魏青青指出当年邯州报社的某某人是自己的时候,仁伯的态度就很微妙了起来。
毕竟他已经老了,万一哪天两腿一蹬,自家的女儿就只能孤零零的任人欺负了。
为此他做了多种准备,但最终还是起了托付的心思。
而魏青青作为曾经在报社上面的工作人员,一看就是可以值得信任的政府部门单位,于是几次旁敲侧击下,他终究向魏青青袒露了心思。
魏青青原本是不打算答应的,毕竟自个儿本来就已经是朝不保夕,如今又多这么一个拖油瓶,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但是一看到这个呆呆傻傻的姑娘,她内心深处的柔软却被触动了,于是这才有了这一个“监护人”的身份。
而魏青青之所以会苦笑不已,一方面是由于受教育程度的有限,仁伯并没有了解记者这个身份的含义,另一方面,明明自己的生活过得又不怎么样,却又见不了人间疾苦,当真是无奈。
就在她心中感叹的时候,在这寂静的房内,忽然听到了一阵轻呼的叫喊声……那叫喊声如同婴儿细语,从不知何处的远方传来,如果仔细侧耳倾听,今天就会发现那是一个妇人的叫喊声,尖锐而又带着癫狂。
听得魏青青内心深处又是一揪。
听仁伯说,这声音的主人也是一个有智力障碍的妇人,但她没有阿喜这么幸运,她没有家,只能到处流浪,大概是几个月前到了这个地方,时常在垃圾堆旁捡垃圾吃。
这么突兀出现的一个人,自然就被这里的街里街坊七嘴八舌议论了个遍。
后来才知道,这是从隔壁管区上流浪过来的一个疯婆娘,这个疯婆娘早早就没了爹娘,无依无靠的她加上智力问题,也没几个人管,慢慢的就沦落为了流浪汉。
在几年前流浪的时候不知被谁搞大肚子了,搞大肚子之后又不负责,又没人照顾,于在那肚子两三个月大的时候就流产了,听说是在大马路上流产的,也是如此,大家伙才知道她怀孕了。
只可惜当时她什么都不知道,在大马路上就这么茫然无措的经历了这么一个过程,大家伙虽然可怜她,但是也没有关照她的意思,到后来就在原来的镇子上不见踪迹了——听说是搞大她肚子的那个流浪汉把她带走了。
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她是被别的流浪汉带到家里生孩子去了,生完孩子又被赶了出来,就这么一路过来,几个月前才到了这个小地方,结果,最近又被人拉走了。
仁伯也是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才把阿喜的输卵管给剪了,万一以后真的有什么不测,也避免她成为生孩子的工具。
而魏青青初来乍到这几天,除了继续盯着荆州那边的情况以外,也在着手处理调查那个女流浪汉的情况。
如果是在以前,她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选择报警处理,然后花团文章、锦绣书写,把自己的爱心衬托的光明正大,衬托的如骄阳烈日。
而那个可怜的女流浪汉,则会在经过公安调查下,被遣送回原籍,如果没有监护人的话,则会重新寻找一个合适的代理监护人,以保证她本身的合法权益和利益。
可是魏青青并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知道,在保证合法权益和利益这部分,在不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情况下,最终的结果,不会比现在乐观多少。
现在的情况就是,任何苦难不被关注,都不会有任何的起色。
就好比是庸医的头痛治头,脚痛治脚,非得等到痛了,而且还痛得人尽皆知了,才能把这病给治好。
这也就是为什么魏青青在昨天受到打击之后,没有这么轻易放弃和气馁的原因。
因为现在,她十分肯定和确信,她这在敲击着键盘的双手,扞卫的不仅是自己的利益,也不是为了自己心中那可笑的正义感,而是为了不让这些苦难百姓继续如此的生活,是为了让那些万千可怜人,受到他们原有的待遇,应有的待遇。
三年的噩梦折磨,磨去了她的欺软怕硬,磨去了那些委屈求和。
在此前,未曾受过劫难的她,对于那些人间疾苦,也不过是表面上的慈悲,口头上的怜爱。
但在这三年之后,历经了噩梦的她,在每一个吓到失禁的梦境里面,她终究回到了原本自己的模样。
她本该是一把嫉恶如仇的刀,一把维护正义的剑,但是在那个大染缸里,这剑上沾惹了灰尘,这刀上布满了锈迹。
可当灰尘被拭去,刀锈被磨光的时候,她会比以前更加锋利,更加不屈。
因为在这个时候,她不再是袖手旁观的“人上人”。
她是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的“刽子手”。
因此她嫉恶如仇,深恶痛绝。
转变到如今的模样,绝非是一日之功,是她三年来饱受折磨之苦。
一个本性为恶的坏人,遭受到惩戒之后,只会变本加厉。
一个本性为善的“坏人”,遭受到惩戒之后,才会痛改前非。
魏青青将这两句话奉为圭臬,认为这是世间的道理,这是人性的揣测。
随着二楼灯火的熄灭,劳累了一天的记者也陷入了睡眠。
只不过这次的睡眠,比以前安稳了不少,索命的阎罗并没有出现,分尸的恶鬼也没有举刀,这是三年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个夜晚。
仿佛这三年就是一场悟道之旅,没有觉悟之前,噩梦缠身,磨砺心神。
一朝顿悟之后,生死皆忘,投身而向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