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叶迟在，陆川完全把切肉的活儿交给他。

还有个重要的岗位——收银员，他迟迟没定由谁来干。

四个服务员都不是熟人，也不太了解，关乎经济命脉这个活儿……陆川思来想去，只能交给曲威。

“来，曲威。”陆川揽着曲威，倚着吧台桌，说：“咱店收钱的事就交给你了。”

曲威吓了一跳，想当初两人出地摊，他收钱时都手忙脚乱，总感觉自己漏了，现在……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脑袋晃得拨浪鼓似的拒绝。

“看把你吓的，就收个钱，又不要命。”

“我数学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简单加减法没问题吧，再说，有的时间给你细算，实在不行，我给你整个计算器回来。”

“计算器是啥？”

“额，算账用的。你不干就我了，我还得烤串不是，别整的干点事瞻前顾后，我信得着你！”

陆川拍拍他肩膀，若无其事地出去看烀板筋的大锅去了。

王老虎尽职尽责，看得牢靠。掀开锅，浓郁的牛肉味扑面而来。

板筋黄澄澄的，相当有食欲。王老虎往锅里瞄了一眼，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馋了？”

王老虎使劲点头。

“明天管够。”

扎了下试试生熟，还差点火候。又盖上锅盖，接着烀。

王老虎看得更仔细了。

进了店，陆川就盯着白墙出神，足足看有十分钟。

然后拿起毛笔，蘸满墨汁，抬手在雪白的墙壁上挥毫泼墨。

店里所有人的目光均聚焦在陆川身上、陆川的笔尖上、陆川写出的瘦金体上！

陆川生生将菜单写在了墙上！

其锋锐细长的笔体、凌厉的气势显示出写字者此刻心情平静，却胸怀大志！

十多个人的店半晌鸦雀无声，直到陆川停笔，退后看了两眼，叹了口气，“还是燥了点。”

“我去，陆川，你这一手简直书法大家，啥时候练的，我咋不知道？”曲威看陆川的表情，像看怪物。

陆川不理他，拿着笔墨，转到对面墙，唰唰唰，提笔又写了相同内容。

这次所有人盯着他写的，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这还是小饭店老板？

简直能跟书法大家有一拼。

这回写了个落款：这家烧烤。笔还未落，就听门口传来一声惊呼：“老弟……老弟！”

“啊？”

陆川转头，王主任的嘴长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指着陆川右手的毛笔，又指了指墙上刚写好的“菜单”，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啥也没说，最后直接跑到跟前，伸头凑到跟前，一个字一个字地瞅！

“王主任，脑门别碰上。”

陆川拦了一下。

王主任一把抓住陆川的手，“必须给我写一副！”

“王主任，你要这菜单干啥？”

“谁说菜单，写别的！”

“等有时间……”

王主任盯着不说话，那眼神……

“行！我写，你说写啥我写啥总行了吧？”

王主任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我也有件事想请王主任、王哥帮忙。”

陆川本还发愁怎么找王主任，店里的酒还没着落，副食商店卖的都是零售价，卖多少不赚钱。

“明天开业，王哥给我整点酒呗，白酒啤酒，主要是啤酒。”

“一会跟我去。”

王主任挨个看了几个单间，微微皱眉，“小点。”

“明天给我留一间。”

“没问题。”

陆川微笑回答。

然后朝曲威招了招手，“找两个人把钟挂上。”

“挂在哪儿？”

“你站收银台里看，感觉哪块行就挂那儿。”

曲威还想问什么，王主任在后边就笑了，“还挺懂‘走字’的意思。”

“王哥意图必须贯彻到底。”

王主任笑着点了点他，直接带陆川去了烟酒公司。

计划经济时期，所有商品均经政府统一调配，烟酒更是如此。烟作为特殊商品一直到目前依然处于管控，酒类再市场经济之初便已放开。

陆川跟着王主任直接上二楼。

“两位找谁？”工作人员出来询问。

“找你们郝经理。”

王主任淡淡地说。

工作人员见二人不似普通人，又直接点名见经理，不觉态度缓和很多，“郝经理在办公室，这边请。”

敲过门，工作人员推门带二人进去，郝经理绷着脸刚要责问，看见站在门口的王主任，顿时换上一脸能夹死蚊子的笑容，微微弓着腰，伸出双手，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王主任摇个不停。

“王主任，您来检查工作提前通知一下，我好下去迎接。”

王主任笑容含蓄，撤回手，“郝经理太客气了。”

“王主任请！里边请！”转身呵斥还站在原地的工作人员去倒茶。

“王主任，有事您打个电话就行……”

“怎么，我过来多有不便呗。”

“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您能来高兴来还不及。”

王主任坐到沙发上，陆川跟在坐在旁边。郝经理的目光若有若无的从陆川身上扫过。

“王主任，这位是……”

“这是我一个……亲戚，陆川。”王主任介绍时停顿了下，郝经理也跟着他的停顿，眼神深了几分，对陆川的态度明显有所转变。

“啊，陆川老弟，幸会幸会。”

陆川主动起身去跟郝经理握手，谦和有礼。

他不知道王主任介绍时的停顿是有心还是无意，却也感觉出郝经理似乎会错意了。

但他也不好解释，只能保持沉默。

“郝经理，陆川老弟想进点酒。你给想想办法。”

郝经理哈哈一笑，“想要什么酒？要多少？”

“白酒都有什么酒？”

“五粮液、榆树大曲、北大仓，这些都有，茅台也还有两箱，但这是预留量……”

说到茅台，郝经理有点为难。

“郝经理，五粮液和北大仓一样两箱。啤酒有吧？”

“有，陆川老弟想来多少？”

“十箱吧。”

“多少！”

“十箱。”

陆川放缓语速，清晰重复一遍。

“那个……”郝经理以为陆川顶天也买了三箱两箱，哪知一开口就是十箱。

八十年代的啤酒箱都是大箱，一箱装二十四瓶。可想而知十箱是多可观的数目。

“有多少？”

王主任也没想到陆川一下子要这么多，跟着问道：“郝经理，现在有多少？”

“还有八箱，下批酒要后天送到。”

“不好意思，郝经理，那就来五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