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胜利昨晚就听肖雅绘声绘色地描述陆川挣大钱的场景，虽说闺女不能编故事诓他，他仍持怀疑态度。

“娘，你说陆川今天能来不？”

肖雅娘塞给闺女几颗干枣，脱鞋上炕，“傻闺女。”

肖胜利在外屋抽烟，哼了声，道：“她可不是傻？不傻能看上那小子？”

“爹！看你说的，陆川有啥不好？长得高……”

“得，得，绣花的枕头还好看呢，里边还不都是破布头子，荞麦皮？”

肖雅气得呼呼的地，“娘，你看爹，就不盼着陆川好！ 我不管陆川啥样，我就是喜欢！”

“这话你要敢出去说，我打断你的腿！”

“娘，你看爹啊。”

“我说你个老倔头子，闺女就在家跟咱说说，你还火儿了。”肖雅娘一发威，肖胜利立马没脾气。

“娘，陆川如果来的话，你别为难他。”

肖雅娘看着自家闺女，使劲拍了一把，“就这恨嫁？在家当闺女有啥不好？”

肖雅是家里老小，上边三个哥哥护着，爹娘又疼得不行，即便如此，却不刁蛮。

一家人说着话，陆川拎着东西上门了。

那个年代还是黑白灰的世界，但简单的白衬衫穿在陆川身上，有股子说不上的气场。

像做学问的，还有几分领导气质。

肖胜利只在乡长身上见到过。

“陆川，你来了。”

他一进院，肖雅就看见了，兴高采烈地把陆川领进去。

肖胜利坐在椅子里，没说话。

肖雅娘见自家闺女直朝她使眼色，“吃饭没，陆川？”

“叔，婶子，我吃过了。”

经惯大风大浪的谈判场面，见此情形，陆川丝毫不以为意。

他笑笑，拿过装旱烟的盒子，拈起一张长方形烟纸，熟练地卷了一根烟，送到肖胜利跟前：“叔？”

肖胜利没接。

陆川也不尴尬，仍笑呵呵地保持递烟的姿势。

肖雅见状，“爹！”

“给我进屋去。”

肖胜利接过卷烟，陆川拿起火柴盒，拉开拿出一根，在旁边划一下，作势给点烟。

肖胜利看了眼跳动的火苗，咬着烟卷深深吸了一口，等吐出一口烟后，才开口询问：“小雅说你在城里做买卖？”

“是，不过现在还是个小摊子，挣不了多少钱。”

抽了两口烟，说道：“你和肖雅的事，既然经了媒婆，全村也都知晓了，我本来不想多说。但是……”

陆川迎着肖胜利的目光，“叔，有啥话您就说。”

“肖雅从小到大没吃过啥苦，你们结婚以后住哪儿？”

这个问题陆川早就想过，即使肖家不提，他也要说。

“叔，婶子，我家的房子确实小了点，我打算再盖间房……”

他的话没说完，肖胜利腾地站了起来，“再盖间房？你家有盖房的钱？多长时间能盖完？”这话说的有点直接，但却是事实。

陆川也不生气，淡笑答道：“叔，我在城里做点小买卖还挣几个 钱，给我一个月时间，攒个盖房钱应该没问题。”

别说肖胜利不相信，实际上连肖雅也不敢确定，毕竟陆川的小买卖干的时间不长，以后啥样谁也说不准。

肖雅娘开口：“陆川，不是我们为难你，但住的地方是大事。你看不如这样，你没盖好房子之前和小雅住在俺家，等房子盖好你们再搬过去，咋样？”

原本肖家上门提亲后，村里就传出陆川要做村长家的上门女婿，这样的风言风语始终不断。

陆川沉默片刻，“叔，婶子，我今天来是想跟您二老商量一下和肖雅的事，选个日子定下来。”

“咋定？”肖胜利不满。

“叔，我家的情况您也清楚。马上办婚事肯定不现实，而且我不想委屈了肖雅，所以我想先跟肖雅订婚。两个月后，盖好房子，再举行婚礼！”

“两个月？说得轻巧？两个月你能挣多少钱？”肖胜利不给陆川说话的机会继续问：“你娶肖雅行，但到时候房子要没盖上，是不是还要往后拖两个月？”

陆川起身，郑重地给肖胜利鞠了一躬，“叔，婶子，我请求您将肖雅嫁给我！ 我保证说过的话会做到！今后会给肖雅最好的生活，给她幸福！”

说完，她朝肖雅所在的房间看了看，而后沉声继续道：“叔，婶子，我发誓：我陆川这辈子会全心全意待肖雅！绝不离婚！除非我死，否则决不会让肖雅一个人。”

肖胜利盯着陆川，半晌，刚要说话，就听见一声：“我不同意！”

陆川转头看了眼，“二哥回来了。”

“谁是你二哥？别跟我套近乎。”

肖柏林横他一眼，气呼呼地走到肖胜利跟前：“爹，我不同意！”

“二哥！”

“你回去！”

肖胜利撵人，随后又瞅瞅淡定的陆川，“为啥？”

“爹，老陆家的条件您又不是不知道，把小妹嫁过去那不是把她往……”

陆川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的话：“二哥，我先声明一点，我和肖雅是真心相爱的！而且刚才我也跟叔和婶子说了，我绝不会给肖雅吃苦，肯定将婚礼办风光了。”

“有些事不是搁嘴说说就行！”

肖雅在里屋实在听不下去，一掀帘子，出来了。

“爹，二哥，我今儿也表个态，我非陆川不嫁！不管他家啥样，我都心甘情愿！”

肖胜利本就对觊觎自己闺女的人心有怒气，听到闺女胳膊肘往外拐的话，一口烟呛得他好一阵咳。

“你想气死我咋滴！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给我回去！”

肖雅站到陆川旁边，抓着他的手臂：“爹！昨儿晚你还夸陆川有本事，现在又变卦，还当村长呢！”

“小雅！咱爹都是为了你好！”

陆川面色沉着，没表现出任何急切或者不满。

这桩婚本不是他所想，但既然老肖家上门提亲了，在他家最艰难的时候送来了救命钱，他陆川就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事！

“叔，婶子，二哥，我和肖雅……”

“陆川，我就问你一句话！”肖柏林揪着陆川脖领子，说：“你能不能一辈子对小雅好？”

肖雅见状急了，忙上去拉扯肖柏林的手，“二哥，你放开他！”

“二哥，这点不用怀疑，我肯定做到！”

肖胜利拍案而起，“行了，老二，赶紧松手。”

随后，拍了拍陆川，“你小子还行，配得上我闺女！”

陆川这才明白，感情人家是在考验他。

“如果我没通过考验咋整？”

“咋整？把你整我家来，想咋整咋整！”

肖柏林给他一拳。

感情还真是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