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英南身子一僵。

“啊？他啊……”

脑海中思绪纷杂，闪过一幕幕画面，李英南无意识的撕扯手上的倒刺。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

朝歌看她一眼又转过头去。

“在你跑了后，那两个人形的玩意要来抓你，你弟弟把他们支走了。”

李英南愣怔一瞬，扯过被子，盖到下巴处。

等躺下后，她才恍然意识到，‘人形的玩意’是什么东西？

不会说的是李父李母吧？

李英南嘴角抽了抽。

如何用一个词概括这句话——衣冠禽.兽？

她探出一双眼来，“小时候，他是我一手养大的。”

李承耀出生后，爸妈乐开了花。

但养一个孩子，花销很大。

于是李父李母有了儿子后，两个人奋发向上，在外务工。

留下宝贝儿子在老家。

李英南年纪小做不了太多事情的时候，她就趴在床边，看着那个熟睡的婴儿。

给他喂奶，给他洗尿布。

等再长大一点，她就背着弟弟去打猪草，喂鸡，做家务。

李承耀基本上是在她背上长大的。

小时候不懂太复杂的东西。

英南只是觉得，有了弟弟后虽然干的活多了，但是挨打少了，她就喜欢弟弟。

身份上是姐姐，实际上她做的，是一位母亲一样的存在。

上学后，李承耀有了新的玩伴，开始和她疏远。

后来上了初中。

李英南一身旧衣服，皴裂粗糙的双手，在一群青春靓丽的孩子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向她扑面而来的嘲讽、调笑、嫌弃，这些种种，更让爱面子的李承耀不肯搭理她。

甚至在学校，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原来还是血亲关系。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李英南语气怅惘，双眸中又浮现出水花。

“我讨厌他，没有他的话，我就看不出父母对男孩和女孩之间的差距，也就不会不甘心。”

“可我又怎么该讨厌他？他只是个孩子，就算爸妈一再和他强调我这个当姐姐的，用处只是换一笔彩礼，他也没有欺负过我……”

李英南抬手遮掩住面庞，压抑的声音从掌心下传来。

“几年前我差点上不了高中，就算说服了爸妈，我还得自己攒学费和生活费，当时，还是他偷偷往我枕头下压了一大把零钱。”

朝歌听出了她复杂的心绪，“人是复杂的，不是只有单一的一面。”

对于李承耀来说，他身为父母偏爱下的既得利者，世上任何人都能指责唾弃这对夫妻重男轻女，唯独他不可以。

他无法理直气壮，挺直腰板的指责父母的不对。

要他真的为了自己的姐姐而对父母指指点点，那不就是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

但对于姐姐的照顾，他也真的心存感激和惦念。

处于青春期的少年，也不会用多么精妙的言辞来表达自己的感情，只能笨拙的做些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李英南目光直愣愣的，落在虚空之中。

“我没法恨他，但也不能像正常家庭中的姐姐一样对待他，也许……”

她哽咽一下，“也许，再也不见，对谁都好吧。”

朝歌沉默不语。

自从来到这方世界，接了这个任务之后，她沉默的时间就越长了。

不单单是穿越时间锚点带来的灵魂上的不舒服。

还有因为心魔的出现，让她记忆中的旧事更加清晰，所引动的，关于过去那些痛的撕心裂肺的记忆。

明面说是朝歌来这里拯救李英南，倒不如说，是她在拯救旁人的同时，也在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