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的陆连城也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对于美丽女人也只是觉得像一幅美丽的油画，对于先遣队的队规，那一条，他还理解不深，不明白为何会有人毅然决然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看到照片的此刻，两个人都明白为何大令同意备战，他已经受了女人的影响，做了决定。

去西部地区的这一趟显然充满了重重阻碍，但未来如何，如果不去尽力一试，谁都不会甘心。

最后一次看了看老头酒吧，虽然还是白天，人流攒动，但工作人员们都默默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站起来，朝陆连城跟厉薰微笑示意。陆连城摆摆手，让大家继续忙活，回到走到休息室，给阿铁做了包扎。

没有伤及内脏，不用注射针剂，这趟着实是无妄之灾，成了别人手里搅动棋盘的一颗棋子。

“陆医生，你真的要过去……”阿铁挣扎着从床上要起来。

“我们过去，不只是为了你，如果不去这一趟，只怕以后酒吧永无宁日。”陆连城拍拍他的肩膀说。

“全怪我，要是当不拍那些照片就好了，或者直接给他们……”阿铁惭愧地说。

“那个女人故意引你过去，故意让你看见，即使你没有拍照，单单撞见，只怕也不会放过你。”陆连城低沉地说，“你休息吧，余晖我始终在追踪，既然总部不在牡丹城，人手又都跑到了西城，那我总归要去一次。”

安顿了老头酒吧里的人。两个人才走出去，就站在老头酒吧后巷，静静等着来人。

司令官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已经失去了行动力，静卧在后巷，还给搭了一床被子。他的同伴已经寻着痕迹找来了。

看见厉薰，三个司令官迅速围成了半圆，拔出匕首，成弧形面对着厉薰跟陆连城。当面对血族的时候，这些先遣队的人就不用再行汇报，直接开干就是了。形势剑拔弩张。

三个人显然是认识陆连城的。

其中一人开口说，“没想到陆中令果然还是跟血族混在了一起，大令很是心痛你自甘堕落的行为，虽然大令没接受你的辞呈，给了你一个月的冷静期，但已经批准了牡丹城代中令的人选，你已经不再是牡丹城的中令了。”

“所以呢？”陆连城淡淡一笑，看着三个人，说。

“所以你已经是我们的敌人。”这人回答说，“但是只要你交出那个人，交出他身上的东西，跟面前这个血族的女人做切割，以后不再联系，那么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们三个，也是先遣队的人，虽然职位不同，但当初加入先遣队的时候，想必都发过誓，我记得很清楚，誓言中说，我们终将倾尽一生，为追求真理，追求自由而活，保护常人，维护和平……什么是真理？我认为真理就是追求真相，追求自己的本心。”

他的确这么做的，不违背本心，不被教条束缚，不让自己成为别人谋求利益的工具。

他不过是让自己活的像个人罢了。

陆连城看着这三个人。这三人跟大多数的先遣队队员像极了，遵守命令，忠诚，恪尽职守，然而他们只遵从大令，不管大令如何。

这样的先遣队符合几百年前那个设立先遣队的人的初衷吗？

“现在呢，你们是否还记得最开始的誓言？追杀前先遣队队员，非先遣队成员所为，掩盖真相，也非先遣队成员所为。”陆连城继续说。

“一派胡言乱语。背叛大令就是背叛先遣队，违反队规就该受到惩罚，私自跟血族交流就该开除。”三人只觉得陆连城是这样的叛逆另类，不顾先遣队上下的队规，背叛大令，背叛所有的队员，维护血族，损害自己种族的利益。

厉薰终于忍不住说，“太阳城自已封锁上百年，不与外界交流，也没有你们古板，现如今只为了一个有来头的情人，就这么上纲上线，说人背叛什么的，我看你们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要亲自跟大令交流。”

“你一个血族，哪里轮到你去见大令。”

“我不是区区血族啊，我是太阳城代领主厉薰，之前文件递交过的。我有资格去见大令。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看看这个吧。”

厉薰伸出手，那里带着一个戒指，一个血族领主们代代相传的一个戒指，上面一个血蝙蝠，长着四颗尖牙。这审美，在厉薰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被丑哭了。

那个戒指的拓印，三个人以前见过，如今见厉薰伸出来，便也沉默不语了，她确实有资格。

在战争未开始之前，跟太阳城血族维持和平的条约就还生效，双方按条约互通有无还是可以的。

“你要去见大令，自然也需要遵守流程，可以先递申请，以后大令会安排会面的时间跟地点，在那之前，你还是要先等着。但是，这个叫阿铁的人，我们一定要带走，他拿着的东西，我们也一定要带走。”

“东西可以给你们，但人不能带走，他需要疗养，而且我不认为他违反了什么规定，无非撞见了他们的一次非正常会面，这并不意味着什么。”陆连城说。

“命令不是你说要改就能改的。”

“那个女人是余晖的人，”陆连城说，“余晖是什么组织，你们比谁都清楚，他们刚发动过对牡丹城的袭击，一手策划了那场三七区的灾难，如今竟然成为了西城的座上宾，这谁能理解？你们难道还不懂吗？余晖致力于常人变种与血族开战。”

“虽然我不明白为何余晖的主人这么仇视血族，但我知道余晖的打算不能就这么让他们得逞。”

“而且你们硬要开打，是打不赢的。一个甲级变种，一个高等血族。”厉薰说，“不如省省力气，回去给领导汇报，顺便告我们一状，好撇清你们的责任。”

这个女人好懂。一个人嘀咕。

她说的有道理，我们三个论实力，的确打不过陆中令，更不用说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血族。

这么回去能给大令交差吗？那个女人那么难缠，能糊弄过去吗？

那个女人明显是余晖的人，大令是被她迷惑了。天哪，我竟然编排起来大令了，我到底怎么了？

如果跟陆连城交手，只怕我们三个都不能全乎回去，任务完全失败，回去会受到更为严厉地惩罚，不如现在就回去，将来龙去脉跟大令讲清楚，即使要惩罚，这姓陆的也该垫底。

“即便我们就这么离开，回去也不能交差，你们要将照片给我们。”领头的人说。他看了看昏迷在一旁的同伴，听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缓慢，只怕情况不好。

经过几番盘算，三个人最终妥协，带着受伤昏迷的同伴，带着照片跟底片，离开了。

……

“那个女人，他们始终也没有想对大令提出建议，我不理解，为什么。”厉薰说。身为大令的顾问助手，难道不应该时时谏言吗？一个地区的领队，不应该在体能上，能力上，生活上，都成为先遣队的楷模才可以服众吗？

“西城一些人已经老了，大半辈子没有进行过战斗了，只怕已经忘记了初衷。”他看看厉薰，笑了，说，“所以我现在要退休啊，人在一个位置上呆的久了，不仅思维会固话，还会产生这就是自己应得的错觉，不知不觉就会被同化。我不想做这样的人。”

厉薰拂上他的脸庞。短短一年时间，两个人认识也才一年多时间，却像是认识了一个世纪一样。

“你永远不会的。遵从自己的本心，这是非常不容易的，我都不一定能做到。”

“嗯，你可不能遵从本心。”陆连城调侃说，“你要是遵从本心，一天几个人的血都不够你用的。你得克制内心，每时每刻都得用意念控制自己，逼自己成为一个高尚的人。”

“什么时候陆医生会这么说话了。”厉薰瞥着陆连城，“以前你可是从来不会这么说话的啊，以前只会简单的发指令，或者是直接行动不解释不劝阻不言语。”

“我现在也会直接行动不解释不言语。”陆连城简单利索的动了几下手，厉薰已经窘迫的发现自己的裙子飞了。

在列车出发之前还有时间。

……

两个人终于踏上了前往西部地区的列车。手机铃响了，是月阙的电话。接起来，只听见月阙沮丧的声音，“代领主大人，领主大人他失踪了，太阳城已经没有人主持事务了，先遣队已经开始集结先头队伍，准备大量的能量丸跟针剂，看起来就要发动战争，我们太阳城现在群龙无首，你得一定回来……”

月阙很少有这样气急败坏的时候，这电话听起来急促极了，似乎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即使是血族，晚上不睡白天也需要休息，不然精神也不行。

厉薰只装着没听见，将电话挂了。

她翘着腿将脑袋歪在陆连城肩膀上。两个人出行还是选择最寒酸的形式，坐火车。

“瓜子花生矿泉水，有没有人要，有没有人要？让一让，让一让。”厉薰嘴角抽了抽，几十年丝毫不变的台词又上演了，卖的产品也丝毫没有改进。有些地方比太阳城还要保守陈腐，就算是太阳城，那咖啡工厂每年都会推出新口味，迎合不同体质的人。

大妈推着小货车走过去了，人群嘈杂，厉薰却觉得非常自在。不去听人群里各式各样的心理活动，只看着陆连城。

“你不担心太阳城子民？”陆连城笑眯眯低头看着厉薰。

厉薰捏着一根鸡腿，来回反复嗅着，却不吃，让不远处一个小孩子只流口水。

“我还是那句话，看开点，本来都是已经死了的人，苟活了这么多年，即使败了，也不过是尘归尘而已。看我们的月大人紧张的。”

“她那是依靠你习惯了。”陆连城拍拍她的头发。在火车上厉薰将假发摘了下来，虽然一头白发颇为引人注目，但二人不怕别人围观，依旧甜甜蜜蜜依偎在一起。

“我才去几天，就依赖惯了，也不知道这几十年来她怎么撑下来的。”厉薰撇撇嘴说。

“还不是得过且过？前一段时间长老们集体失踪，还没调查出来个所以然呢，也不知道究竟谁是幕后黑手，不过这也说不准是不是好事。太阳城里长老等高层都被古老的家族占满了，长老们集体失踪，空出来很多位置，才给一些平民出身的血族机会，坐上长老的位置。给他们一些冲击。再加上你的强硬整治，已经给太阳城带来不小的改变。”陆连城说。

“所以太阳城好管理，只要拳头够硬就行，哪里像牡丹城，拳头要够硬，脑子要够活，人要会钻营，背景要丰富。”厉薰说。

陆连城微笑着看着她不停地吐槽，也许跟着她去太阳城住，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小孩子已经哭了起来，抬头流着口水跟自己的母亲要鸡腿吃。厉薰恶趣味地抬起鸡腿在人面前晃了晃，“很美味啊很美味，就不给你吃。啊呜。”

小孩母亲脸都要绿了，高价从邻座手里买了一个带包装的鸡腿，恨恨地塞进了小孩子的嘴里。小孩这才不嚎哭了。

这些鲜活的场景，在太阳城不可能看见。厉薰特别感兴趣，想继续趴在座椅上逗小孩子，被陆连城敲了敲脑袋，只得乖乖趴在他肩膀上，看窗外的风景了。

列车轰隆隆，带着车上的人进入梦乡。

……

一栋豪华的别墅里，水晶灯照的整个屋子犹如一座神秘的水晶宫城堡，美丽女人穿着优雅的金色礼服，看起来像一杯香槟酒，散发着沁香。旁边立着数个使者，那都是西部地区大令派来照顾他的忠心耿耿的队员。来伺候她，全是大材小用，然而他们都以能为大令解忧为荣。

她已经收到了任务失败的消息，但并不烦恼，她嘴角微翘，自己的目的早已经达到，大令发的指令，无非也只是让他没有后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