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跟文初武吵架，我想今晚继续在家住，想以此慢慢跟他脱离关系。

于是，我下午下课后就打电话给文初武，叫他不要来接我了，我们分开吧。我要回家住了。

文初武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了，我就知道你想玩这一出，所以提前截获你。

我听了简直要晕倒。这厮简直把我拿捏得死死的，要对付他，不容易啊。

看来，吵架在所难免了。小女子为了获得自由和平等与尊严，只能奋不顾身。

我走出校门，文初武下车把我拎上车，我看到他就心累，就倍感四肢无力，心里很烦，也不想反抗。他拎我上车，像拎件衣服上车一样容易。

回城的路上，我不说话。

文初武忍不住两人静默相对，便问我：“那小子答应了你什么条件，让你态度变化这么快？”

我不回答他。我觉得他们母子控制欲太强了。我这还没结婚呢，就被他们监管到夜晚足不能出户了，又是告密又是跟踪的，那以后我跟任何一个异性交往，他们都要拿来大作文章。

我可以想象得到，我婚后要是跟这家人过日子，那日子一定是鸡飞狗跳、一地鸡毛、战火纷飞。那是我可以预见的日子，我不要也罢。

文初武见我不作声，他知道我生气了，就不再继续问，而是假装平静地开着车，经过小树林时，他也没有拐进去。

这要是换了平时，我估计他会拐进小树林，把我按住，猛亲我一顿，直到我服软为止。

他意识到今天我有点桀骜不驯了，就改变了策略，他估计是想着天大的事，都等回到家再跟我说了。

回到县城时我对文初武说：“送我回家。”

文初武说：“不行！”

我说：“凭什么我一切都要听你和你妈的，一切都得管我这么死。我连人身自由都没有。我以后怎么跟你过日子。”

文初武说：“就凭我爱你这点，我就要娶到你。”

我笑道：“你好伟大，把婚姻法都不当一回事了。结婚自由，哪有一方强迫一方结婚的，你以为你是活在古代啊。你当皇帝了？”

文初武不停车，不肯放我下来，他说：“我不跟你理论这些，家里的菜都煮熟了。”

回到文初武家后，文初武的妈妈确实把四菜一汤煮熟了。见我和文初武开了车门，就赶紧在门口叫我们快点上桌吃饭了。

我看到文初武的妈妈，就突然觉得她面目有点可憎，觉得她的小人行径让我鄙视。

我心想，你可以维护你儿子，可以培育你的家风，可以立你文家的规矩，但不能这样制造矛盾啊。

我听到文初武的妈妈叫我吃饭的声音都觉得厌恶，觉得她简直是个叛徒，要不是文初武拉着我的袖子进屋，我真想转身就走。

落座之后，文初武的妈妈特意给我盛了一碗汤。

我觉得这是她给我洗脑前的铺垫。我知道她在我到她家吃第四餐饭后，她就不再给我盛汤了，而是由我来给她盛汤。

今天突然又疼爱起晚辈来，她会不会是像护士给人打针前，都先用棉签擦点酒精安抚一下皮肤再注射？

我知道文初武的妈妈肯定是有话要对我说了，不是她先开口，就是文初武先开口，他们肯定要对我严明纪律。

文初武的爸爸表情平静，只顾专心吃饭，他的心脏放了支架后，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影响了儿子的婚事，此时更加没有了家庭地位了。

以前轮不到他说话，现在更没轮到他说话了。他自觉地把自己更边缘化，以免在妻子和儿子面前自讨没趣。

这个可怜的老男人似乎体悟到，人要是被人看不惯后，你变成空气，她都认为你是多余的。

我端起碗，边喝汤，边等待他们母子对我的批判。

很奇怪，他们似乎沟通好了似的，并没有在吃饭时指责教训我什么，而是时不时地劝我多吃菜。

等大家吃饱了饭，文初武的妈妈收拾了碗筷放去了洗碗盆里，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才对我们说：“陶颖你和初武过来吃点水果。”

我和文初武从餐桌边移步过去，坐进沙发里。

文初武的爸爸也坐在沙发的角落里，他眼睛盯着电视，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大家要说些什么。

文初武的妈妈说：“陶颖，你跟初武的婚事，我们两位老人是挺赞成的。还没帮你们办喜酒，那也是因为初武他爸治病花了钱，所以拖延了。”

我轻声说：“这没什么呀。”此刻我心想，最好是不办了，这婚不结最好，我狠不得立刻马上跟你们文家一刀两断，你们还我个自由身我就阿弥陀佛了。

文初武的妈妈继续说：“但是，我希望你的心要定下来，不要三心二意，晚上最好不出门，我们家是有讲究的，女人必须忠诚丈夫，心要在丈夫身上。要绝对遵守妇道。不能让别人说三道四。”

我不作声，一只手在摸着另一只手的指甲，我发现我的指甲油涂得不是很满，新长出的指甲已经有几毫米没被涂上指甲油了。

文初武看到我心不在焉的样子，说道：“陶颖，我妈在跟你说话呢。”

我抬头看了下文初武的妈妈，说道：“阿姨，我听着呢。”

文初武的妈妈说：“这个年代，初武出去应酬回得晚一点，你也不要跟他计较太多，也要看得开，男人不都这样吗。你找哪个男的都差不多一个样儿。不是喝酒唱歌就是打麻将。很少有安心宅在家里的，宅在家里的，很多也是没什么名堂的。”

我听文初武的妈妈又是只打我的屁股，不教育自己儿子，心里就不爽。

于是我说道：“阿姨，我跟文初武真的不合适，我想跟他分手了。如果我跟他分手了，你和叔叔也不要大惊小怪。因为我无法忍受自己男人经常这样夜归，而且是经常醉酒后夜归，甚至不归。如果你是我，你怎么想？”

文初武的妈妈说：“男人不都这样吗？不出去交际，也办不通事情，也认识不了有价值的朋友和领导啊。”

我说：“我不需要我嫁的人有多大的本事，只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夫妻两人的工资花一个的，存一个的，我觉得生活就能过得不错了，我不想追求什么大富大贵，大富大贵的生活太忙碌，也太虚伪，我也不奢求。”

文初武这时也开始说话了，他说：“你不奢求富贵的生活，但我觉得你爸妈希望你嫁个有能耐的男人呀，他们看不上我，不就是因为我一个大男人，当着一个小学老师，觉得没前途吗？”

我说：“你别为自己追求上进和晚归找借口，我爸妈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势利和肤浅。”

文初武说：“反正我不许你晚上出去见其他男人，这事儿我容忍不了，如果下次还发现有类似的情况，我跟你没完。”

我顶撞道：“那凭什么你就可以出去会见形形色色的人，我就不可以晚上去见见朋友？我犯了哪条天条了？你们就专门这样管束我，还跟踪我。这要是以后结了婚，我不是连白天也不能出门见人了？”

文初武说：“反正你晚上就是不能出去，不管你去见男的还是女的。你想出去，我可以跟我一起去玩，想吃喝什么，想唱歌什么的，我都可以陪着你。”

我说：“你意思是说，我晚上一个人出去，就是对你有异心了，对吧？你们猜忌心这么重，这么不信任我，为什么还留我在你家过夜干嘛？你让我回家住啊。”

文初武说：“我出去会什么人，我自有分寸。再说了，男人的身体构造跟女人一样吗？我说到这份上，你懂了吧。”

我说：“我不懂。我需要基本的人身自由，需要平等。你想我不出去，你晚上你也不出去呀，你干嘛老出去喝酒，谁知道你跟哪些不三不四的人应酬？”

文初武的爸爸听了，估计是听不得争吵，血压升高后心脏又难受了，他小声劝道：“你们别吵了，都少说两句吧。我听了难受。”他捂着胸口。

文初武的妈妈听了，没好气地说：“你还没死吧，没死就别出声，孩子结不了婚，还不都是你害的？”

文初武的爸爸听了，半躺在在沙发里，捂着胸口，指着文初武说：“扶我进屋，我要休息。”

文初武气呼呼地过去搀扶起他爸，扶进他爸的卧室放他躺下，然后把房门关上。

文初武的妈妈见文初武回到客厅后，便说道：“你们的矛盾，你俩自己解决、自己消化吧，如果消化不了，你们就搬出去住。以后我不想在家里听到你们为这些问题争吵了。你那不中用的爸，花了家里那么多钱，我还想让他多活几年，领回多点退休金呢。”

我冷笑了一下，心想，这争吵不是因为你这多管闲事的老太婆引起的吗？始作俑者，居然甩锅了？

我不想再继续争吵，于是我对他们母子说：“我回家了。”于是我提起我随身带的包就往屋外走。

文初武见我走出门口了，他还在气头上，没出来拉住我。

我走到街上时，他跑出来拉住我，把我硬扯了回去，说道：“我不许你走，不能争吵两句你就走人。”

我猜是他妈见我走后，使了眼色给他，叫他追出来挽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