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应目送几人离开。

大师兄陈雷早已回到道馆内部，前往休息。

天色完全昏暗下来，阴云厚重，遮蔽天幕的银河。

银河闪耀着，未曾更改，但地上的人们，却不能总是望见。

街道上，来往的人影略显匆忙。

“……”

常林站在冯应背后，看向风轻云淡的师父，微微张口。

欲言又止。

冯大先生仿佛背后长眼：

“问吧。

“从今日起，你也是我的亲传弟子了。”

常林咽了口气，向着师父郑重行礼。

挑选了一个不太过分的问题，才犹豫的问道：

“师父，您为什么……要送雪如年‘黑玄陵铁’啊？”

冯应负手。

“你觉得，开设道馆的人，免费接受社会各界御兽师的挑战，又是为了什么？”

常林呆在原地。

……对啊？

琢磨了半天，愣是没想出原因来。

蹩嘴道：“为了，御兽师协会的资助？”

冯大先生失笑：“一看你就是在家里不会算账的。”

常林挠了挠后脑勺。

冯应扑打长褂上的灰尘，看向厚重阴沉的天幕。

“【道馆】的本来目的，就是为了培训，教导御兽师。”

“前来踢馆挑战的人，得到道馆主认可，就能获赠珍贵招式，或是信物。”

“对于资深御兽师，如果我想赚钱，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冯应淡淡道。

“而道馆主们，真正追求的，是那些钱财之外的东西。”

“有些是为了声望，而有些，是单纯想把技艺传授下去。”

常林默默点头，感觉自己有点明白了。

然后乘势开口：“那您为何要叫他‘小师傅’？”

“不怕他逢人便说吗？”

冯大先生摇头。

“就算他把称呼捅出去，即使别人相信……

“如果引人非议，你想，会是他的名誉受损，还是我的名誉受损？”

常林一愣。

强行收‘大师级’的御兽师为徒，而且收的还是德高望重的前辈。

有一个词语能形容。

‘德不配位’。

冯应：“而且，如果得到的是正面评价。

“大师慧眼识珠，不耻下问，少年天赋爆炸，潜力惊人……”

常林一愣。

眼前突然就出现了画面感。

冯大先生轻笑：“当你到达【大师】的境界，就能发现。

“所谓的一些束缚，对你已经不再起作用了。”

常林犹豫：“那，您为什么要叫他……”

冯应背负两手，解释道：“尽管是由于‘御兽天赋’，他在元素运用方面，的确比我要更强。”

“愿意叫他一声，也算是我的一场投资吧。”

常林疑惑：“投资？”

冯大先生没有正面回答。

看向远方：“我已经快老了，知道自己的极限。”

“但你们正年轻，有无限的可能。”

冯应：“雪如年是特殊【合体】天赋者，能直接使用宠兽招式。”

“而且，天赋极强。”

“提前掌握了大师级御兽师的元素技巧，你应当不知，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常林默默点头。

冯大先生云淡风轻：

“意味着，只要他突破到‘大师级’，立刻就能够拥有【顶级大师】的战力。”

“除了无法被契约。

“到那时，雪如年本人的战斗能力，与【君王】宠兽并无两样。”

“更别说他还能契约别的宠兽。”

冯大先生背负双手，目光深远。

“如果，他真的到达了那种高度，我叫他一声师傅又何妨。”

常林不禁沉默。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冯应目光淡然，

“三十多年前，我和姜濯尘的父亲姜权，仍在一起训练、修行。”

“现在姜权早已成为【天王】，我才勉强进入【大师】境界。”

“就像我的‘花浮·蛇眼蛱蝶’。

“即使我用尽了资源，把它堆到‘超凡高阶’……”

“也再也没有突破的机会了。”

冯应轻叹一声：“蝶类的寿命啊。”

除了再次进化，没有任何办法。

但，谈何容易。

常林怔怔的看着师父。

之前师父从来都没有讲过这些。

姜天王镇守着东南区域，师父，肯定也是想用‘教授学徒’的方式，为东煌做出一点贡献吧……

冯大先生一甩衣角。

超尘脱俗，深吐口气，通体舒畅。

“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伸手揽住徒儿的脖子：“走，去吃饭。今天为师请客。”

……

向老师道别过后，小少年蜷在出租车后座，把背包放到一旁。

随口道：“去清苑花园啊，师傅。”

出租车司机：“得~嘞~！”

高耸入云的摩天建筑，构筑成钢筋水泥的丛林；

夜夜闪烁的霓虹，组成了人间的银河。

小少年目光冷清。

湛蓝的眼睛看向窗外，平静的观赏夜色下熙攘的车流。

手机荧屏、手环光幕，共同汇成地上的星群。

蓬松的纯白尾巴停止摇动。

小少年略微垂眸。

“……”

当宠兽文明与蓝星世界融合，雪如年看到了许许多多不一样的东西。

尾巴覆盖在腿部，雪如年轻微摇晃脑袋，纯白的狼耳随着晃动。

感受着契约里的淡淡情绪。

杜光依旧平缓。雪梦大概还待在家里，情绪里泛着丝微的喜悦。

小少年很快便精神起来。

仰在靠背上，面上带着笑意。

眼底映照夜幕，仿佛自己的御兽空间一般，闪烁蓝色光点，璨如繁星。

动用御兽天赋【共享】。

嘴里唤道：“晚上好……杜狗。”

……

前座。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白发的狼耳少年。

自来熟的打招呼：“跟朋友通话呢？”

小少年笑道：“是啊。很好很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