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为什么走了？”

“认输了吗？”

异能者们想起山神说“愿自己从未出现过”，因为只听见两句话，不知全貌，只能凭着这些胡乱猜测。

“是不是毕前辈来了？”

“肯定是毕前辈！”

“可惜山太大，我没看到。”

“不对啊，毕前辈应该在……”

芭莎瞄了眼沉默不语的两只狮子。

直觉这两人有蹊跷。

视线在他们的神色上扫了扫，最后挪到正在激情讨论的异能者，“这么有精力？那等会后续工作你们多分担一点！”

“啊~不要啊~”

异能者们一阵叫苦连天，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脸上露出阴险狡诈的笑容。

“没事，我已经选好了继承人，等会让他去，美其名曰——锻炼。”

“啊，那我也……”

“我……”

芭莎捏了捏鼻梁，再瞄一眼从头到尾屁都不放一个的两只狮子，只见他们眼观鼻，鼻观心，低眉顺眼一看就知道心里有戏！

不说拉倒，她还懒得操那个心。

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朝观星楼飞去，一路上都在希望这条路能有十万八千里，她还没想好怎么说队长才能不难过。

等异能者陆续离开，二狮悄悄抬眼，确定芭莎不会杀回来才又低声问，“快说快说！”

大狮再次把他推开，“说话就说话，不要离得这么近。”说着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杨杨就是第一个得到馈赠的人。”

多的他不太想说，杨天然死而复生的事太骇人听闻，既能吞噬邪神，还能把邪神转为己用，很难让人不多想。

杨天然总有一天会站在风口浪尖，可他并不想成为把他推向深渊的那个人。

二狮“嚯”了一声，然后傻了！

反应过来后又一声“卧槽！”

“他他他他他叫杨天然？”

大狮突然想起之前说漏了嘴。

……

……

山体渐渐远离，巫师失去依仗，反击的过程中毛色不断灰败，求生本能令他们停止呼风唤雨，仓皇到处逃窜。

勇士见他们猖狂不下去，顿时冷笑，提起武器穷追不舍，将所有逃走的巫师都捉拿回来！

天际繁星点点。

勇士们仰起头，远远望见许许多多黑暗生物张开四肢飘下来，快要触及防护阵时又突然消失不见。

默默地来，又默默地离开。

想到这群小毛球在他们糟到无形之物攻击时，那义无反顾的样子，忍不住红了眼眶。

米娜拭去眼角的泪，“巫师都说它们是邪恶的化身，真的不会痛心吗？”

就算不知无形之物是什么，也能猜到一星半点，才巴掌大却默默保护他们那么久！

伤感过后，眸子凉凉地睥睨满地尸体，命令下属，“死的烧了，活的戴上咒枷，关起来听候发落！”

下属应声离开，米娜环顾四周，找到正在包扎伤口的博瑞，抬步走去。

“难为你，成人礼还要浴血奋战。”

博瑞碾碎药丹涂到手臂的伤口上，用纱布慢慢缠绕，闻言抬了一下眼睑，“只是一个宴会，有没有都无所谓。”

“是吗？”米娜示意他身上的各种勋章，伤口那么多，勋章却一个不落，笑容难免微妙起来，“既然不重要的话，那我就告诉艾维先生，让他不用补你礼物了。”

说着她就要吩咐下属去办。

博瑞一个眼刀横过去，比杀巫师时还锋利！

“哈哈哈哈哈……”米娜捂着唇，笑地很得意，眼见博瑞脸色冷下来，便望向他身后惊呼，“艾维先生，你怎么来了？”

博瑞猛地站起来回身，又把“米娜”两个字恨不得当干草嚼碎！

“哈哈哈……”米娜乐的停不下来，“你呀，样样都好，就是一碰到艾维先生就……”

博瑞见她笑容一点点收敛，甚至瞪大了眼，嗤笑道，“一个伎俩不要耍两次！”

米娜嘴角疯狂上扬，“那也得怪你把那么明显的弱点透露给我，不背刺我实在心痒难耐！”

博瑞深呼吸，自从五年前说漏嘴，喜欢艾维就成了他的把柄，米娜更是可恶至极！屡次三番用这个套路耍他！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会打死五年前的我！那绝对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米娜已经抑制不住，“是吗？你确定？”

“是！就不该告诉你我喜欢艾维！”

“……博瑞？”

两个字声音不大，但博瑞感觉到一阵耳鸣，脸上的恼怒瞬间凝固！

……

……

“这里就是你诞生的地方？”

杨天然站在边沿，视线穿过云雾，俯瞰下方的深坑，周围是一片荒野，没有任何动物生存的痕迹。

【它曾是个美丽的小镇。】

这个“曾”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以前，如今正值秋收，看不见星点农作物就算了，荒草还一大片一大片。

山神把自己腐败的身躯缓缓降下，将深坑填上，最后发出一声疲惫地叹息。

【开始吧。】

杨天然颔首，抬起手感受，有风轻轻穿过指缝间，腐朽味充斥在鼻尖。

托黑暗生物的福，全体出动吃掉了山神身上的黑色信仰，现在整个山峦只剩下枯木与土地朽败的味道。

调动气息，将整座山笼罩。

山神的意识被一点点吸收，也许因为山神是自愿归顺，在吸收过程中某些记忆突然浮现出来，像一场老旧电影，断断续续，没有声音。

最开始的开始。

祂很慌乱，很不安，第一次从混沌中醒来，看见暴雨倾盆，还有很多很多被洪水冲走的树木，浮木上动物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看见幼崽悲伤呜咽，祂很难过。

于是第一次挪动身体，阻止山洪。

杨天然闭上眼，感受到祂欣慰地陷入沉睡，记忆在这里是一片黑暗，等再听见外界的声音，醒来便见到山脚下的村庄，房屋很简陋，但家家都有炊烟，幼崽很开心。

祂满足地沉睡。

一大段漆黑后，忽然听见嘹亮的歌声，好奇地睁开眼，发现他们好像在庆祝节日，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后来祂发现一个规律，山脚下脆弱的生灵很喜欢这样庆祝，比如找到伴侣，家中有了幼崽，还有一天很固定，而且最隆重！

那是跨越整个记忆中，唯一的声音，嘹亮的歌声翻越高山，传进祂的意识。

是赞美，是歌颂。

祂很喜欢。

于是愿意带生灵去找果子最甜的树林，长出许多鲜美的菌子，牧草更加翠绿肥美，泉水比蜜还要甘甜。

村庄慢慢变成小镇，每天上山的生灵做来越多，祂也慢慢感觉到负担越来越重。

然后，巴掌大的小镇被战争屠毁。

满含期待地睁开眼，看见的却是生灵涂炭。无数哭喊和惨叫闯进祂的意识，每时每刻都在向祂祈祷，日日夜夜凌迟着祂。

生灵吃光了草根，扒光了树皮。

祂好痛苦。

……

看完记忆。

指尖还有余风弥留，又轻又缓。

“似乎你仍旧很爱他们？”

风渐渐停息，杨天然以为祂不会回应了，却不想在收回手时，又听见祂呢喃。

【我爱他们，也恨他们。】

【他们成就了我，也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