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最近的刘正风感受最明显，以他衡山派第二高手的功力都没发觉石天踩着椅子飞上去后是如何动手，又如何落地的，正堂中其他人更是一头雾水，摸不清状况。

刘正风心里万分惊讶：一直听说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为人放荡不羁，功夫虽好，但仍需磨砺；怎么今日一见，竟然行事果决有度，功夫深不可测？

在这个时代，为人放荡不羁不一定是夸奖人的话，反而是指不靠谱。

“刘师伯，你看着办。”石天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

刘正风正思索怎么应付接下来这个场面，被控住的余沧海痛得开口了，大骂道：“龟儿子偷袭！有胆子放开我，到外面再打三百合……”

跟余沧海这样大庭广众之下还要脸的不同，木高峰本就是半黑不白的道上人物，身上受了伤，血性被激发，当即摸出两枚毒镖，用另一只手发出，射向石天胸前和面门要害。

众人大惊，纷纷出声提醒石天，要是让华山派大弟子在这里出了事，他们可不知道岳不群会怎么反应。

不过早在他们出声前，石天就伸手从空中“拿”下了两枚毒镖，在他的视角中，一切都被“静止”，高速飞行的毒镖就像慢腾腾的蜗牛一般，一伸手就能摘下。

已经沦为背景板的众人长出了口气，又觉得理所当然，刚才令狐贤侄一招自上而下的“两手串串剑”不就没人看得清吗？可见其功力高深，或许已经不输五岳剑派掌门一级，君子剑后继有人啊。

石天看了看手中的两枚毒镖，忽然将其递给刘正风，说道：“刘师伯，这东西看着不像是一般的流星镖，你帮我看看吧。”

刘正风接过毒镖，思索了一会儿，终于在记忆中找到对应的形制，骇然地指着木高峰道：“十三年前，漠北闲集镇周前辈一家二十二口是你杀的？”

木高峰下意识反驳：“血口喷人，有何凭证？”

刘正风举起毒镖，大声道：“这就是凭证！十三年前，在下还没当上衡山派长老，跟随我师兄莫大游历江湖，曾路过闲集镇，见过当地官府联合仵作还原出的致命凶器图谱，其中镖头部分和你这毒镖毫无二致，周前辈一家二十二口全都丧生此镖之下！铁证如山，你还如何狡辩？”

木高峰面色不变，冷笑一声道：“你说是就是么，我若说不是，可有人信？”

“哼，此事当然不是刘某一人说了算数，我师兄莫大虽行踪渺茫，但若现在派人联系，半月内必到衡山，到时候让他一看便知，你莫非还要说我师兄也会冤枉你？”

刘正风强硬道。

这便是武林规矩——正道高人是不会说瞎话的，他们德高望重，一口唾沫一口钉。

乔峰在杏子林副本中请来谭公谭婆、帮中长老见证便是因为这个规矩；各大门派逼上武当派，强求张翠山说出谢逊下落，偏偏还要邀请少林长老助拳也是如此……在武侠世界中类似的情况数不胜数，就连刘正风这次金盆洗手请来一十九路武林前辈也同样遵循这个规矩。

因此，刘正风说出莫大也能作证时，众人纷纷怒视木高峰，一瞬间就认定此人犯了灭门大案——莫大先生德高望重，岂能说谎。

当然，这个规矩有利有弊，当正道高人表里如一、光明磊落时，的确能肃清武林环境；反之，却会使清白之人蒙冤。后者的例子在金氏副本中随处可见，前者却稀少零落。

木高峰这样十八流配角自然连蒙冤的资格都没有，他眼见事情败露，拼着伤口加大的剧痛，硬是将手掌从剑刃上扯出，由贯穿伤变成撕裂伤，整个手掌几乎从中间分为两半。

然后脚下一蹬地，猛地冲出正堂，打算来个逃之夭夭。

他脸上狰狞的神色使得众人不敢阻拦，生怕被他为求逃生，以死相搏，放过一个恶人没什么，搭上自己的性命就不划算了。

反正此人已经身败名裂，日后遇见了，再徐徐图之，他一介恶人，还能敌得过众生悠悠之口？

至于在此过程中是否会有无辜路人继续遭受木高峰杀害，没有人关心，大概还会说上一句，此乃天命。

“啊！”

又是两声惨叫，一个是余沧海手上的剑被扯出，痛得他惊呼一声；一个是劳德诺佩剑划过正堂，在门口硬生生扎穿了木高峰身体，从他背后的驼肉插进，从心口刺出。

石天随手一拍，便是这个效果，精准度自然不必怀疑，就连木高峰由于驼背导致脊椎移位，心脏偏右，也被石天一眼看穿，长剑跟着偏右，将其心脏从中穿透。

刘正风金盆洗手还没开始，门口先趴了个死人，还是个功夫境界超过许多小门派掌门的大高手。

一时间，各路被请来助拳的前辈们脸色有些发白。

刘正风一看，连忙说道：“好！刘某金盆洗手之日，还能用武林恶徒之血洗地，实乃幸事。”

众人一听，原本是不祥预兆，带上立场这么一解释，面上也能说得过去，纷纷跟着捧场，向刘正风道贺一声。

接着，自然有刘家子弟将死尸拖走处理掉，再倒上一盆清水，洒扫地面，片刻功夫，地上便干净如初。

在这期间，刘正风自然是宽声安慰同样受了“委屈”的余沧海，还专门感谢他为拖延木高峰恶贼贡献了力量，绝口不提两人是因为什么才发生的争斗。

至于引发二人争斗的林平之，早已悄悄猫着身子，溜出正堂，撒丫子跑掉了。

每个人都看到了他，但没有人拦住他，余沧海也不敢拦，他很是忌惮地看向华山派的桌子，已然明白谁才是屋内真正的高手。

这事儿很古怪，去年他在蜀中见过令狐冲，对方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变得如此厉害，但他不敢开口质疑，生怕心口也中上一剑。江湖传闻令狐冲放荡不羁，就凭他敢在武林前辈金盆洗手典礼上公然杀人，果然是不羁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