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小骚动。

“张大人，您没事吧？”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我、我没事，”听到女儿心声的张大人无奈叹了口气，道：“多谢四皇子，臣方才没太看清楚路。”

“喔。”四皇子玄思政隐晦地看了看张澜琼，然后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居阳一眼。

问过安行过礼之后，温暖的春风里，年轻的男女们渐渐放松了些，聊了点京里的闲事。

张澜琼这才偷偷抬起眼，看了几位皇子几眼。

太子天潢贵胄，有继承自皇后娘娘的雍容气度，看着就十分傲气。

二皇子中规中矩，倒也是一表人才的模样。

四皇子不动声色，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八皇子面如冠玉，温文尔雅。

众人开始商业互吹。

“张大人的三个女儿，都是人中龙凤啊。”闫厚先看看几位皇子又看看张家的三个女儿，小眼睛里射出精光，跟张居阳说话。

张居阳的心思还停留在刚刚听到的“九龙夺嫡的几位重要选手”和“距离太子被废似乎也不远了”上，闻言随便跟闫厚先应和了几句“教导无方”之类的。

八皇子是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人，说话声音也很温柔，很会带动聊天的气氛。

在他的带动下，兼之父亲张居阳在场，张澜珊和张澜珑都大着胆子多说了几句话。

只有张澜琼，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木讷不爱言语的样子。

太子见状就笑道：“这真的是在同文馆前与先生辩论的女子么？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几个人都朝她看了过来。二皇子打量着她，四皇子看不出表情，八皇子照旧微笑。

张澜琼只好拼命找理由，“方才在宴席上喝了些酒，担心说错话。”

太子笑笑，不再说话，径自带头朝院子走去。

其他几人都跟上了，女孩子们也走向别的地方。

张澜琼松了口气，正要跟上时。

冷不防院子里有人退了出来，走到她身旁，俯身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张澜琼倒退一步，目光由下往上看。

皂色的靴子，镶黄纹路的袍子……看不出表情的脸。

“四、四皇子……”

张澜琼紧绷起来。

这位的各种手段，在史书中也是赫赫有名的。

“你在害怕什么，嗯？”

四皇子玄思政逼近了一步，问。

张澜琼再退一步，撞到了宣长缨身上。

宣长缨伸出一只手想拦在她身前，却被张澜琼拦住了。

惹谁不好，也不能惹这位。

“没、没什么。”

四皇子玄思政看看张澜琼又看看宣长缨，冷着脸不再说话。

“臣、臣女告退！”张澜琼匆匆对四皇子行了个礼，拉着宣长缨就跑。

待所有人都走远去了。

四皇子玄思政才拿起手中的东西看了看。

是一个翠绿欲滴的中空玉环，落在草丛里很不容易被发现。

玉环柔滑水亮，显然是被人时常把玩的东西。中间有个小玉柱，手指摸上去时，能摸到上面刻了字。

思政。

玄思政摸着这两个字，看着张澜琼消失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他嘴里淡淡吐出了八个字：

九？龙？夺？嫡？

太？子？被？废？

四皇子玄思政一向是个心思深沉的人。

方才乍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时，他心下极为震惊，脸色却没有任何异常。

听声音是张家大嫡女的音色，但他看得清清楚楚，她没有在说话。

心里正在惊疑间，反倒是他身旁的张居阳反应更大。

结合张居阳前阵子的事……

所以……不止是他一个人听到了，对吧？

他早就怀疑张家有古怪。

所以是什么？开了天眼？未卜先知？

玄思政捏弄着玉环中间的小玉柱。

他要再等等，再观察观察。

如果太子真的被废了……

那……

几朵淡淡的云彩飘过来，遮住了初升的月亮。

天色黯淡了些，他的眼眸中闪过不明的光。

张澜琼拉着宣长缨跑了好远才停歇下来，她用手撑着膝盖喘气，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宣长缨对她已经是十分了解，此刻知道她是在害怕，却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总不能，是她也感受到了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暗起波澜吧？

他走上前去，压下眼中的疑惑，轻轻摸着她的脊柱，顺着她的背。

“呼——长缨……”张澜琼正要说什么。

冷不防有人打断了她。

“呀，这就是张大嫡女么？真是相逢不如偶遇，我本还想着，专门请张大人的家眷来我府上做客呢！”

一个有点阴恻的声音响起在附近的树边。

张澜琼和宣长缨望去，只见一个模样英挺俊朗的男子从树丛背后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宫女模样的人，正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他样子生得不错，但眼神却让人非常不舒服。

打量她的时候，就好像她没穿衣服一样。

“你、你是谁？”

宣长缨已经站在张澜琼身前，将她挡住了。

“呵呵，倒是忘了自我介绍了，”男子轻描淡写地道，“在下，闫府闫秉礼。”

闫！秉！礼！

难怪他的目光那么淫邪！

据史书记载，只要是他看上的，不管男人女人，不管尊贵卑贱，就没人能逃脱他的魔爪。

闫秉礼的目光在夜色下如毒蛇一般，缠在张澜琼身上，“不日必给府上下帖，还请张大小姐来府上游玩。”

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走过来递给张澜琼道：“初次见面，有个小东西，送给张大小姐玩玩。”

张澜琼看了一眼，脸色就是一变，并不伸手去接。

闫秉礼倒是没料到她有这种反应，他的脸色难得起了变化。

看向张澜琼的眼神也是若有所思。

“你知道这是什么？”

“我，”张澜琼脸色涨得通红，“我不知道。”

“呵呵，我怎么感觉你知道呢，”闫秉礼看她的眼神更有兴味了，“这我倒是没想到，呵，有意思。”

“我、闫少爷，我们素不相识，还、还是不要送什么东西的好。”

闫秉礼却仍旧将那东西递了过来，“张大小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听说，你祖母快要进京了，嗯？老人家长途跋涉不容易，要注意安全啊，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