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厨房忙开了。林儿因出生时营养不良，有贫血的老毛病。这几年练武起早，改善了很多。但这在为娘的人心中，仍然是去不掉的牵挂。

她准备做家常炒猪肝。禾林最爱吃这道菜里的酸辣子姜，配稀饭，干饭，馒头，都好，特开胃。

枸杞大枣山药老母鸡汤，这是程茹隔天炖煮的必备食材。不但可以补精益肾，还可以补中益气，改善贫血。还可美容延年呢！

\"娘！娘！娘！\"

\"娘！我回来了！\"

禾林和禾丹两兄妹，仿佛程茹已年老耳背一样，呼声震得矮枝上的小鸟直飞。

正在配备食材的程茹，听见呼声，循声而望，兄妹俩已破门而入。禾林把那扇半掩的门，碰撞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哐哐声。

程茹已来不及洗手，禾林已经抱住了她。她闻着儿子熟悉的味道，热泪夺眶而出。

禾丹也挤了过来，抱住她的腰部，嘴上直说，\"也是我的娘″。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程茹哽咽难语。她知道，这一拥，不知何时再有。

禾府于十王爷来说，自诩已是常客了。要是没有皇上的警告，没准十王爷早就按，老子天下第一的行事风格，把禾府据为己有了。

前有欧阳娜，可她已遁入空门，真正断了十王爷的念想。

后有程茹美娇娘，她就是十王爷想而不得的朱砂痣，烙在他的心中，触之即想，想之即念，念之即思。

十王爷环视厅前堂后，并没见程茹的身影。对于禾彤嘱咐的话，他的耳中听来却颇为刺耳，\"老子的儿子，我还不知道疼？我还会丢弃？简直是杞人忧天。\"

十王爷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这个不必挂碍，林儿不管现在，还是以后，都是我的掌上明珠。″

代邦在一边冷眼旁观十王爷的表情，\"当真是抢去了，就翻脸不认人。\"

\"我去堂后有点事，先行告退。\"代邦站了起来，朝堂后走去。走至前厅外的十字路口，他左转朝膳房而去。

行至凉亭时，恰遇程茹，禾林兄妹俩。

\"夫人，你带禾丹且暂避。十王爷不走，你们就不要露面。我带禾林去见十王爷。\"代邦面色凝重地说。

\"怎么啦？出事啦！\"程茹不解。

\"还是小心为好！\"代邦再次强调。

禾林刚现身前厅门口，十王爷就迫不及待站起来，想过去拉他的手。

禾林见状，手一缩。十王爷的手就僵在空气中。

\"无恙！无恙！\"十王爷悻悻地自嘲。

\"王爷有所不知，这次林儿离家出走，害得全家大小倾出找寻。他娘和妹妹往西边寻去了，至今未归。\"

代邦见十王爷面有不愠，他恰合时宜地转移了话题。

禾林对望了师父一眼，会意。

\"父王，孩儿随您前去，我的养父母待我恩重如山，我却不能给他们颐养天年。不如以我换财，以谢养育之恩。″

禾林的一声父王，叫得十王爷心花怒放，\"如果再无瓜葛，就合王爷我的愿望了。″

只是禾彤听了，心中一沉，\"这孩子换身好快，还没出我禾府呢，就这么亲热地称呼上了。\"

十王爷清了一下嗓子，说道，\"如此甚好，养育之恩，定当厚报。如果再无瓜葛，岂不甚好？

禾彤一听，心生愤怒，他动了动身子，想喊十王爷的\"滚\"字，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伸出去的手，也无力地耷拉下来。

他愤懑的脸色也由怒转笑，″十王爷说的是，林儿就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日我们必定少讨扰他。但女儿实在想家了，也可回来看一下的。\"

禾彤在别人面前，从未陪过假笑。哪知今日，却要假以虚委。

十王爷的\"再无瓜葛\"，也让禾林的心中甚寒，我还未去呢，便如此恩断义绝。

只听他说道，\"再无瓜葛也可以，请父王出财，保养父母从此再衣食无忧。″

禾林担心自己此去北上，在王府中无根无基，自古豪门深似海，自己是否能安然渡过，都很难说。

\"好！林儿爽快！待我奏请皇上，一定如你所愿。″十王爷慢慢地品着茶，并无着急离开之意。

\"父王，林儿在外奔波两日，颇感劳累，可否先行告退歇息？\"禾林的话中，似乎下了逐客令，却又找不出字眼。

\"啊……，″禾林长长的哈欠声，令十王爷顿生溺爱。

\"林儿早些歇息。本王爷就先走了。\"

在十王爷说话之即，禾林的\"哈欠\"声又来了。

\"快！快！林儿，早些去睡。我走了。\"十王爷心疼地摸着林儿，有点苍白的脸。

禾彤和代邦同时起身，″王爷慢走，待我送送王爷。\"

\"父王，慢走！\"禾林懒懒的哈欠声，又悠长地响了。

送走王爷，禾彤，代邦折身回来，禾林一扫刚才疲倦之色，精神抖擞地问，\"走了？\"

\"嗯！\"师父代邦悠悠地回答，\"知道你的小把戏。还瞒得了我！″

\"你呀！\"禾彤笑着，用食指点了禾林的后脑勺。

\"说吧！现在干啥？\"师父双腕抱胸。

\"当然是习武啰！师父，走，瞧瞧我的心意拳练得怎么样了？″禾林拉着代邦，转头对禾彤说，\"爹，叫上妹妹。我得与她切磋切磋。″

十王爷回到乾隆行宫，只见一两个宫女匆匆行走，并没看见皇上。

他转而去了明月湖，山清水秀，风光无限。

树荫处传来了皇太后的声音，″惠山这宝地，真是好啊！林木苍翠，山野有趣。湖多蟹肥，小吃丰盛。怪不得元寿又雅游民间，丢下老妈子我，不管了！\"

皇太后说完，自己哈哈大笑。

丫环翠儿的声音传来，\"皇上每次都给皇太后带那么多好吃的。比如酥脆的油酥饼，咸香的豆花，梅花糕。以我说呀，皇上为了孝敬您，专门去民间搜罗美食去了。″

\"看你这丫头片子嘴甜的，今晨的点心油赞子就赏给你了。\"太后一笑，翠儿赶快跪下谢恩，″谢皇太后恩典！″

\"只不过这油赞子越来越不好吃了。根本没有十多年前的油赞子味道。\"

\"皇太后真是好记性。我听说这油赞子辅早就换人了，说是邑令大人家开的了。原先的正主流落去了民间，这味道也失传了。\"丫头翠儿继续跪着陈说。

\"贡品油赞子\"，\"邑令大人\"，\"欧阳娜\"，\"惠山寺″，十王爷的脑中，徒现这些关联词。

\"皇额娘吉详！瞻儿给皇额娘请安！\"十王爷刚现身太后面前，便急急地跪下了。

\"平身，瞻儿坐吧！找我何事？\"皇太后右手一扬，示意十王爷站起来。

十王爷继续跪着，\"皇额娘，孩儿有一事相告，还请皇额娘作主！\"

皇太后撑着左侧的手挥了一下，\"说吧！\"

\"这贡品油赞子，原是欧阳娜家的祖传。奈何被邑令大人看上了，找借口霸占了。还牵连了她父亲，原浙江盐道监察使欧阳北。\"

这件事也是他约知大概，推算得知。当时，欧阳娜看淡尘事，不说细由，只给了他\"邑令大人\"四个字。

\"难怪！这油赞子味道大变。等皇上回来，责令好好查查此事。\"皇太后双手扶膝，坐正了身子。

\"谢谢皇额娘！″十王爷站了起来，\"我去寻寻皇兄，也给皇额娘带些好吃的回来。\"

\"去吧！江南风光，水色美食。值得一游。\"皇太后站了起来，继续在明月湖边游赏。

十王爷回头一看，皇太后的珠头挂饰，精微绣衣上的凤凰图腾，花色美画，在水中清晰可见。

岸上画人人美画，水中美景景人美。苍翠欲滴凡间树，水天一色天上有。

十王爷的心中，昔日的欧阳娜，在蓝天水色之间，款款地向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