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此刻大家正在商量危机公关事宜，云上因为萧景欢的各种负面新闻连连遭受打击，在萧景欢出现之前，大家便已达成了共识。

会议室正前方的大屏幕上，定格在今天沪市云上股票的跌停画面，不仅如此，另一边屏幕上，是近日来云上的股价走向。

简直就是一条惨不忍睹的死亡抛物线，股值已然缩水了百分之五十，这在历史市场上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惨况。

萧景欢扫了一眼强忍着怒意的众位，又睨了一眼坐在主席位两旁次席的萧烨和宁雪，若无其事地坐下。

萧烨和宁雪面对面交换了一下眼色——

黑天鹅的翅膀一旦扇起来，脆弱的平衡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被打破。

如果在这个时候，导演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再顺手一推，云上这个千苍百孔的摩天巨人便能顷刻倒塌。

可是宁雪阻止了秦素走这步棋。

云上这座江山可以说有一半功劳是萧烨辛苦积累的，虽说它是踩着秦家人的血肉、啃噬着秦家人的尸骨而得来的发家根本。

可这也是秦家人的血汗之本，宁雪不想毁了祖宗们垒起的基石，也不想毁了萧烨运筹多年的心血。

“雪儿，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毕竟是萧景欢建起的产业，即使我们毁掉了萧景欢，夺得了云上主权，你能确保萧家人不会背后搞小动作？”秦素对宁雪的建议十分怀疑，甚至置若罔闻。

她的目的是利用几次利好与负面消息，利用云上的资本去割它自己的韭菜，再将手上所有股份抛售兑现，与萧景欢索债之日便是云上整只母舰彻底沉没之时。

2

萧景欢的任何一条罪证，都足以击垮云上，可秦素要的是全军覆没——

萧家人以及他们持有的所有产业链，化为乌有，瓦解，血流成河。

萧景欢赐之于她秦家的，秦素终将一一恭还于萧景欢。

她要置萧家和云上整个产业链于泥潭、分崩离析，一如被五马分尸的巨人，血肉肢解于天地间，作为饕餮盛宴以飨生灵。

让他们再也无法恢复元气，永世终不得翻身。

雪儿这样盲目仁慈对付仇人，很危险，她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

况且这样做的风险还有可能引火烧身，谁也无法预估萧景欢东窗事发后，云上将面临怎样山崩地裂的毁灭。

纵然如此，在宁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下，秦素终究有些动摇了。

“母亲，请您相信我，我之所以留住云上，并不是因为我仁慈，我和您一样，对于灭我整族的萧景欢绝不轻饶，萧景欢让您和秦家所有亲人撒下的血和泪，我们一定千倍百倍要她付出血泪的代价。”

“但是……萧家部分不知情人是无辜的，冤债有主，加害我们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然而，也不能伤害无辜不是？我们可以俯视深渊，却不能被深渊的黑暗反扑，否则我们便成了和萧景欢一样的怪物。”

“萧家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云上的员工、还有因云上产业链崩溃而失业的人，造成上万个家庭担受因失业带来的恶果，这将形成新的业障，始终缠绕着我们的良心。”

“母亲，我不希望我们因为复仇而蒙蔽了一些东西，从而对别人造成了新的伤害，那些殃及的池鱼也将视我们如仇敌，可这些人有什么错？他们不该成为萧景欢的陪葬品。”

宁雪说这些话的确是站在理智的角度考虑的，而并非受限于与萧烨的感情。

当然她也有考虑他的因素，所以才想出这两全其美的办法——

将军，夺取对方的江山，何况这江山本就姓秦！

这步棋有些铤而走险，可她相信她和萧烨的相互配合，应当是没问题的。

3

女儿真的成长了，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顾全大局的胸怀，秦素很是欣慰。

然而，二十五年的深仇血恨，还有她这二十年的枕戈饮胆，不容许她有半丝犹豫和差错。

哪怕祸及了无辜，她也要萧景欢和萧家万劫不复。

直到那一夜，也是小俩口公布离婚的当晚，秦素打电话给萧烨了。

这点小把戏自然瞒不过秦素，雪儿的心性她还是了解的，如此轻飘飘地放弃她极度在乎的，还一脸的平静如水，可不像刚与至爱分手的表情。

雪儿不像她，二十年的卧薪尝胆使她习惯了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

而雪儿还年轻，纵然她各方面表现已非常不错，在掩饰自己这方面仍略逊了一筹。

那个新闻秦素一看便知怎么回事，萧烨也没打算瞒她。

接到秦素电话的时候，萧烨正和雪儿在连枝园共度第一晚，他哄着雪儿睡熟后偷偷去见了秦素。

他担心雪儿半夜醒来会害怕，于是安排了方叔方嫂候在连枝园里守夜，第二天服侍雪儿早饭。

尽管担心雪儿，可这一趟，他必须要去的。

连夜驱车去了江南，在庄园门口吃了许久闭门羹，直到下半夜才被允许放行进入园子里。

主楼仍大门紧闭，灯火通黑，萧烨耐心地伫立于门口继续等，岿然不动。

决心超然。

秦素始终坐在有夜视的监控前观察他，不动声色，也不为所动。

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静默着……

4

庄园里万籁静谧，天幕上黑漆漆的乌云盖过了星星点点的夜空，时有几记闷雷与煞破云际的淡蓝色线形闪电，像一棵枝丫奇特又蜿蜒的大树。

莫名的诡异又无情。

萧烨仍稳如泰山，耳边是山涧与湖面穿堂而过的寒风呼啸萦绕着，他冷得都快把牙关咬脱臼了。

面前那扇巍然耸立的主楼大门仍紧紧对他关闭着，一如这野外的闪电，全然罔顾他这副血肉之躯，在他头顶无情地肆意乱蹿。

直至连绵的山脉间露出一点朝云的羞羞脸，大地恢复了丝丝平静，却瞬即又笼上乌云盖顶。

酝酿了一夜的大雨终于下了，如期而至的强冷空气南下，然而受对流影响，下来的却是雨夹雪，变成了冰雹。

一颗颗如石头一般砸在人身上，真要命。

秦素终是动容了，亲自开启了那扇大门，带着冷得浑身哆嗦不已的萧烨进入偏厅，偏厅里的壁炉早已柴火烧得噼啪响。

扔给萧烨一条干毛巾后，秦素语气淡淡地开口道：“说吧，你的打算。”

于是便有了云上今天会议这一幕，萧景欢已察觉到了与会所有人员的深深敌意，同时也意识空前的巨大压力——

这是一场来势汹汹的逼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