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亭中，一共有五位老者。

有两位坐在小石桌上下棋，其他的人都抱着保温杯围观。

看上去就像是市井大爷一般，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为怎么走吵个不停。

辛大森走入亭台，甚至都没有人发现。

他被狱长带去做刑罚，几乎一天颗米未进，现在正饥肠辘辘。

也顾不得多礼，拿起桌上的糕点便大口咀嚼了起来。

吃了一块之后，本想着和几位老者打打招呼。

但是他叫了几声老先生后，发现根本没人理他。

揉了揉鼻子，辛大森心头泛起一股怪怪的感觉。

这内天狱管理这么松懈，也不怕犯人们都跑了么？

此时的他，倒觉得那外天狱更像是监狱了。

见没人理会自己，辛大森索性大快朵颐。

这糕点每一个味道都不一样，有的里面裹着蜜饯，有的里面镶嵌着葡萄干，还有些奶油肉松的，吃起来甜甜丝丝，居然不觉得腻口，还非常的清新。

不一会一盘糕点就被他一扫而空，打着饱嗝，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茶壶。

试了试水温，看周围也没有杯子，索性拿起茶壶对着嘴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期间也有老者抬眼瞥了他一眼，但是明显对辛大森的兴趣，没有对棋局的兴趣大。

一眼，也仅仅是看了一眼，全然没顾及辛大森这个新人的胡吃海塞，便重新把目光投回棋局中去了。

辛大森也不由的好奇，这棋局的吸引力这么大么。

反正闲来无事，辛大森踱步过去，来到石桌旁，站着看着几位老者下棋。

嘿，居然是象棋，还是一副残局，一旁的老者将军占肋，棋子只剩下两只卒子，而另一位老者却双车单马单炮，明显占有火力优势。

那名只剩双卒的老者，反而一脸得意之色。

“老许啊，这双鬼拍门之势已成，纵然你兵马齐全，也最终是棋差一着。”

“无解之局？”

对面的老许一脸凝重之色，显然有些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的双车已经把老帅挤到了一侧，老帅根本没有活动空间，而马和炮距离太远，全然没有办法支援。

明明还差一步，他就可以将对面将军杀死，但是却偏偏没有办法迈出这一步。

因为对方的双卒，在他行动之前，就可以杀死他的老帅。

满盘的大好局势，居然因为两个卒子输了，这真是不甘心啊！

皱着眉头，老许明显是倔强的不肯认输！

对面的老者却稳坐钓鱼台，任凭清风拂面，一脸的风轻云淡之色。

那三个围观的老者也在那里指指点点。

“老许，你把炮拉回来，架上炮台吃了他的卒！”

老许照做，但是对面的老者却简简单单的把卒子推到底线之上。

也就是老帅的旁边，老帅此时向上是死，不动也是死。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步，便破了此法。

另一个老者也出言支招：“用车换他一个卒子！”

老许依言照搬，但是对面的老者根本不理会被吃的卒子，而是简简单单的往前一推另一个卒子，又是必死之局。

这一刻，众老者皆是沉默不语。

死局！无解之死局！

“输了！”

老许咬了咬嘴唇，显然虽然说出来这句话，但是他仍旧是不甘心的。

对面的老者却呵呵一笑，品了一口香茗。

“老许，棋如人生啊，看似兵强马壮，实则隐患重生啊，灭亡的危局，往往不见得是排山倒海而来，而是在被你忽视的角落滋生。”

“是啊，用棋如用兵，若是用的好，便是一介凡夫也能发挥出高级将领都做不到的事情，就比如你老叶的这两个卒子。罢了罢了，下一局吧！”

说着，老许就要把这一局棋推了重来。

“哎，稍等，这棋未必输啊！”

辛大森也在脑海中快速推演了一下，这一局，若是按照常规方法来说，确实是必输无疑了！

但是下棋嘛，不一定要赢啊！

也可以双输啊！或者说是和棋！

嗯？

众多老者这才把目光投向了辛大森，也才正式意识到这棋桌旁边多了个人。

不过令辛大森意外的是，居然没有人问他是谁或者怎么进来的。

那个老叶一脸惊奇的看着辛大森，指着这残局质问道：“你说他能赢？”

“赢不了！”

“呵呵，你都说了赢不了，又何谈未必输。”

于是众老者纷纷摇头，觉得辛大森的话语自相矛盾。

辛大森却是微微一笑，上前拿起了老许的一个车。

“将军！”

嗯？老叶一怔。

“徒劳的无用功罢了，解不了危局的！”

老许简单的向上移动了一下他的将，避开了车。

辛大森呵呵一笑，并不答话，反而如同跗骨之锥一般，再次追击老叶的将。

“将军！”

“额，你这...就太没意思了！”

老叶再次移动了一下将，避开了辛大森的进攻。

但是接下来，辛大森根本没有善罢甘休，而是继续追击。

老叶倒是也不恼怒，就简单的和辛大森玩这个猫捉老鼠的游戏。

其他的老者也是大眼瞪小眼，显然觉得不可理解。

“小老弟儿，你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啊，只要停止进攻，还是败亡之局啊！”

一个老者好言提醒了辛大森一句，这一声老弟把辛大森叫的是心头一抽啊。

这几个老者，明显都是他爷爷一辈的，不过此前他因为全景视野的副作用头发依旧半数花白，虽然现在面容恢复了水润光滑，但是还是容易被人误解。

毕竟在亭外望去，里面可是有六个头发花白的脑袋呢！

面对老者的提醒，辛大森却是回应了一个灿烂的笑，露出了满口洁白的牙齿。

“老哥，我为什么要停止进攻呢？”

嗯？这小老弟儿思路和常人迥异啊！

“可是你这样玩，和玩赖又有什么区别呢？总不能一直赖在棋桌上不走吧！”

辛大森却是说出了一番令人惊讶却意味深长的话。

“众位老哥，这棋局是可以分胜负分输赢的，人生也是可以分胜负输赢的。

但是我听众位把棋局比喻成人生，我就觉得这一局必不能输，因为人生绝不能服输！

理论上来讲，只要我够不要脸，只要我出招够快，对面的棋，就永远祭不出杀招。

相反，我一直处于进攻的姿态，对方无暇他顾，纵然家中着火，也无大碍。

这样的话，棋局将是一个双生不死之局，也就是大家都没输，和棋了！”

辛大森的招式虽然无赖，但是他的话却充满考究了。

这也是辛大森的性格使然，只要有一丝希望可以不输，他就一定要争取这一丝希望。

其他的老者若有所思，而老叶却是点了点头。

“小老弟儿说的不错，我观你棋路新颖，那你可敢和我下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