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玄似水一见着他便跳了过来，哪有公主的优雅。

风间退后几步，不大想搭理她，每每与她多说话，心里总莫名对姑母生起芥隙，这是不好的。

“怎又像没瞧见我似的”，玄似水嘟囔着，却还是紧贴上来。

“你这不是瞧出来了”，风间又加快脚步，前边有一高丛密林，一条弯曲的小道伺机钻了进去，他便踩着青石小道同样钻了进去。

“唉唉，我知道你爹是谁啦”，玄似水胆子小得多，她不敢乱走，眼见风间快要隐进林中，便大呼。

纤幼的身体微微一顿，动作并不显重，也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很快便消失

“哼……装什么，不是你叫我帮忙问的吗，我也不要和你玩了”，玄似水咂嘴，哼哼几句，甩甩袖子，树枝上刮来一阵挠痒痒的风。

风间走了几步，高高竖起的木林将他死死裹住，他越来越明显地感到，他竟对自己一无所知。

“我知道你爹是谁啦”

这句话总是萦绕在他耳边，从耳边钻进心里，又跑到头里，扰得他不得清静。

为什么连她都知道的事，他却不知道。

姑母说，要活在当下，不要深缅过去。

事实上，风间的年纪太小了，他懂得的东西也少得可怜，他连过去到底是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比起缅怀，倒是好奇，这层模模糊糊地迷雾后面，到底是什么。

这种好奇的思绪，挠的他浑身难受，一阵颤抖，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像赤手空拳地对空气拳打脚踢，一丝迷雾都拨不散，他又害怕，害怕迷雾散开，周围是一片荒地。

“难看的树”

他生了气，一脚踢了棵无辜的树。也不解气，一路上入了眼的，都要挨他一顿骂。

“碍眼的石头，为何要乱跑到我脚下”

“这云，也丑，丑八怪吐出来的丑东西”

……

风间总恍惚，不知怎么回到天璇殿的，他抬头，望见那素色的墙头冒出一抹艳色，极红，似赤乌流下的烈液，又不只红，一抹金光若隐若现其间，是极美的仙花，名曰九天玄凰。

进了前门，入殿前庭，东望，便是九天玄凰所生之所，树下置了一个白石桌，也不是纯白的石，有点点裂纹，辉丽如星海。

元姒便坐在那，穿得随意，只一件淡紫色的长袍，腰间系了根细细的金腰带，别看腰带细窄，刺绣却丰富，甚于太过生动，一群飞鸟像要从腰带里飞出似的。

一头黑发只用木簪轻挽，并不是平日簪花带珠的艳雅，也不是玉冠高竖的干练，多了些许韵味。

桌上摆了一堆雕琢玉器物件，她低头雕得专心，也用心，似乎溺进了雕琢的世界里，并不记得有谁来。

但也不是真的觉察不到风间，只是知晓是他，才未做声，何况闲杂者哪合资格进来。

“姑母”

风间走着，先叫了一声。

他的生辰礼快到了，姑母问过他想要什么，思来想去，总觉得脖子上有些空，便求了个吊坠。

可并非普通的吊坠，他想要姑母亲手雕琢出来。

姑母从没有拒绝过他，近乎依着他的程度，这次也是如此，这样的亲情是他一直缺失的，他沉溺其中，如痴如醉，小孩子贪性大，他同样如此。

“阿间”，元姒咧嘴一笑，幅度并不大，故显得温柔，略一起身，手一佛，桌上的物件全不在了。

“不给我瞧吗”，风间奔着那吊坠去的，却没见到，作委屈状。

“生辰礼哪有先瞧的道理”，待风间走近，元姒在他额头轻轻弹了弹。

“姑母身体不适，怎还忙活这个”，风间很有管家的气势，他不作委屈便作诘问。

“发了懒病，真闲下来又闲不住”，元姒觉得他可爱得紧，将他左左右右揉了个便。

“哼……故意不送我吗？”

“那不能”

“我生气了，姑母要哄我”

“好好……让我想想怎么哄”

……

一来二去，本就是个孩子，耿耿于怀的心事没多久便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