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得抬头，眼中带着一丝哀求。

浓密卷翘的睫羽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本该缀满星辉的眼眸失了光彩。先前欣喜满怀的神情已经敛去。

她看上去是那样的颓伤……

玄清只觉着心被什么尖锐物猛刺了一下。

“好！你不喜欢听我不说便是。”

他拢着眉头，顿了顿，眼神恢复冷静：“只是，赌约就是赌约，你当日应下便是承诺。我现在便向你讨要，即便你心里还有其他人，我都可以不在乎，我只想要你！”

玄清突然拉起旁边之人的双手，包裹在手心。双眸中的缱绻情谊是化不开的浓稠。

她怔然，小手挣扎，想要抽回。

可惜被他紧紧握住，逃离不开。

她无奈挤出一抹苦笑：“玄清，可不可以就当那是个玩笑话，你想要旁的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看我现在像是还缺什么的吗？”

他有些好笑道。

“可是，我……这样对你不公平……”

“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旁的我不在乎！”

她明显感觉到炽热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借着月光，她亦看得到他诚挚的神情。

只是她心里已经有人了。

再也挤不下其他人。

可是，那个装在心里的人又把她当作什么呢？

利用的工具？

政治站位的牺牲品？

可是他对她那些情谊，又是实实在在切身感受到的。

她不明白他为何能突然决绝，不再往来。

是她已经无用处了吗？

或许是的吧，新皇已经登基，天下已经如他所谋那般。自己被弃之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既然他能说断就断，那自己为何还要纠结于过去？！

或许眼前之人此时表露心意，算得上一个忘记他的契机？

心痛混着烦乱，如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脖颈，一股窒息感陡然而升。

看着她痛苦的表情，玄清将人轻轻揽进怀中，语调缓和到如鸦羽般轻柔。

“我知道，我这样确实太过唐突，我不逼你了，咱们慢慢来……”

云清舒只觉得脑袋发昏。

这都哪跟哪啊！

她用力推开玄清，疾步跑开。

回到寝殿，蒙头而睡。

那些乱七八糟的她都不要去想，不要去思，既然它们愿意搅乱，就一起打包，弃之一隅！

翌日上晌，耷拉着脑袋的云清舒窝在妃榻上，发着愣。突得几个内侍叩开了殿门。

皇后便派人前来传口谕：邀请她去中宫坐坐。

“我？大人您莫不是传错话了吧？”

云清舒起身下榻，抻直细腰，一脸的不可置信。

“娘娘专程邀请云小姐过去坐坐，奴家听得清清楚楚，云小姐可不要折煞奴家啦，云小姐，请吧！”

云清舒不情不愿，跟着内官来到了皇后所住的景和宫。

“你们瞧，云小姐来了！”

殿内正中央高位上，一位打扮庄重的女子朝她微微笑了笑。

顺着她的话语，下方左右各坐着的女子纷纷侧过头，朝她看过来。

她目光梭巡一圈，缓缓走上前，恭恭敬敬朝正中行礼。

“云小姐别客气，赐座！”

夏国皇后轻抬手指示意，是从容端庄的姿态。

云清舒在右边最末的空位上落了座。

“不知娘娘唤我前来，所谓何事？”她率先问道。

“云小姐何必如此生疏，说不定以后咱们还是一家人呢！”

客气有度中夹杂着一丝不知真假的亲昵。

“我乃褚国人，您和在座的诸位乃夏国人，怎么可能是一家人？娘娘玩笑了。”

她噙着浅淡笑意，不疾不徐回道。

“这陛下手把手的教你射箭，又亲自给你挑选了诸多衣物首饰，云小姐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左边一位打扮明艳的女子悠悠开口，语气拈酸不已。

“嘉妃，注意分寸，云小姐远道而来，不要吓着人家！”

皇后斜睨了下方女子一眼，神色肃正道。

“各位娘娘，小女实在听不懂诸位在说什么，我是玄清的朋友，陛下送礼也只是看在他的面上而已！”

“皇后娘娘您瞧，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如此不将您放在眼里，以后还得了？”

嘉妃勾着唇角，莫名的妒意更是令云清舒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位娘娘，我真不知您在胡说些什么？我是玄清的朋友，与贵国陛下毫无瓜葛，请莫要胡乱攀扯！”

云清舒拔高了音调，夹杂着愠怒。

反正玄清得宠，又是他们挑衅在先，就别怪她不给面子了。

“云小姐何必动怒呢，本宫今日唤你前来，不过是看你一个人在宫里，怕你闷得慌，拉你一处闲话家常罢了！”

皇后睃了众人一眼，保持着端庄的体面，不咸不淡道。

“多谢娘娘挂念！各位娘娘放心，不日我便会离去，只是这两日玄清有事脱不开身，等他忙完就送我出宫。”

“来了也有些时辰了，小女嘴笨，不怎么会说话，就不叨扰各位娘娘雅兴了。”

云清舒起身拜道。

“玄清，玄清，张口闭口玄清的，哪有什么玄清……”

“住口！”

皇后一记沉声喝止道。

“你什么意思？”

云清舒蓦地抬头，盯着嘉妃，眸光微睐。

“这宫中的主人只有一个……云小姐聪慧……”

右侧一直安静端坐的另一名妃嫔冷不丁来了一句。

“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告辞！”

云清舒冷着脸，撂下一句便径直离开。

“就她这样的，没礼貌没教养，陛下怎么可能看得上？”

“或许陛下就喜欢这样与众不同的呢！”

“云小姐才情冠绝天下，你们不会没听说吧？”

“女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还不是要嫁人相夫教子，懂规矩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喜欢什么样的才是最重要的，你们啊，多学学吧！”

人走茶已凉，闲话经久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