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字真言，临。”

刹那间，如山岳一般的气息骤然降临，一个瞬间便将大鬼将脚下的石板压得寸寸碎裂。

虽然李东泽的声音虚弱，但这九字真言的力量可完全不弱！

他缓缓起身，双手十指紧扣，食指伸出相接，结了个手印在胸前。

面色苍白，但双眸却蕴含了神光。

单脚一勾，银色的神灵手柄闪电般在空中轻巧地划过一道弧线。

常空也从原地启动，三步做两步来到大鬼将跟前。

抬手，神灵手柄刚好落入掌心。

咔哒。

赤红的长棍瞬间成型，冲着他的左肩狠狠劈去。

嗤——

炽热的火焰几乎是瞬间便将大鬼将的左臂利爪和当中的身体分离，常空动作迅如闪电，在他的胸口狠狠拍出一掌，但却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甚至一点儿冲击力都没有；接着，暖流注入右腿，一脚正蹬踹在大鬼将胸口，瞬间将其踢出十余米，撞到空旷房间另一侧的墙壁才堪堪止住去势。

李东泽松开手印，踉跄几步来到温诺身旁，神灵手柄化作匕首将缠绕颈间的触手尽数斩断。常空则是将两人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墙边那再度站起身来的大鬼将。

“我说了……都没用的。”

大鬼将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左臂，深吸一口气——只听筋骨齐鸣，似是隐隐有龙吟声作响。

李东泽怀中，温诺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大鬼将的身旁，黑色的气流迅速聚集，形成了一支比寻常成年人粗壮了五六余倍的手臂，肩关节处则形成了一根尖刺，狠狠地破开他肩膀处已经烧得七成熟的血肉，直插入骨头中。

常空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破开血肉暂且不论，直接插到骨头里这比当年那刮骨疗毒的关公都要再硬上几分。

“常空，诺姐状态不对……”李东泽的声音明显慌了。

“哈哈哈哈哈哈……”大鬼将笑得很狰狞，兴许是刚才插骨头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荷。

他的笑声顿了一下，看向虚空中的一个方向，但随即目光又看向了常空：“那鳄鱼尾巴中的剧毒，不用说沾染，但凡是吸入几口，便会浑身开始溃烂，在万蚁啃噬的痛苦中死去。”

大鬼将看了一眼脸色已经阴沉下来的常空，双眼镜头的后面，陈秧眯了眯眼睛，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认得那种平静背后的疯狂，是在绝望、绝境之中人能爆发出来的最强烈的情绪。

此时，温诺那一身的墨色龙甲早已褪去，李东泽撕开她的袖口——果真如大鬼将所说的那样，一个五公分直径的巨大痤疮在温诺的小臂开始鼓胀，薄薄的一层包裹着脓水，虽然尚未破开，但李东泽却清楚地闻到其中散发出来的一股恶臭。

“常儿，他说的是真的。”

“陈秧，我知道你……你听得见。”常空看着大鬼将那腥黄的眸子，他很愤怒，却从未感觉到这样的无力，“如果诺姐出了事儿，我只要一天不死，就绝、绝对不会让你好过；如果我死了，你应该知道我们三人的背后并不简单。”

“噗哈哈哈哈哈哈……”大鬼将笑了起来，但此刻已经变成了陈秧的声音，“你凭什么认为，今天你们三人能走出这个房间，又凭什么认为，我的背后，就没有大人物呢？”

常空没有回话，眸中精光一闪。

胸口的小火炉隆隆作响，大鬼将胸口，一道赤金色的火莲印记骤然闪亮。

这是鬼神给他留下的半道神力。

大鬼将身子一僵，他感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气机，但还不等起反应，红莲业火刹那间已经将其包裹。

汩汩暖流汇聚到了常空的唇齿舌尖，另外的半道神力在此刻绽放光华。

“醒来！”

空气中泛起圈圈涟漪，半道神力化作神念，在常空精神念力的指引下，随着一声“醒来”尽数灌入大鬼将的双耳之中！

陈秧的屏幕上，三块屏幕都熄灭。

“有意思了呢……”

他抬手看了看表，轻声咕哝了一句“吴大宇应该差不多了”，然后拨出去了一个电话。

半晌，电话终于接通。

“喂。”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秧径直开口说道：“集训营那边可以开始了。”

“好。”

挂断电话，陈秧莫名地抬了下头，似是看向头顶的灯，又似是看向房间之外的地方。

良久，他轻轻笑了一声，随手敲了键盘上的几个键。

下一刻，三个电脑屏幕再度亮起，竟是整齐地出现了一个倒计时。

11:59:59

……

陈塘的山崖上，宛躬看着眼前那个似是在“欣赏”日落的盲人，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鬼神淡淡地开口。

“听说……找到恢复视力的方法了？”宛躬上前两步，和鬼神并肩站着，看了一眼墨镜背后依然灰暗的双眼，“你的往生瞳。”

鬼神呼吸微微一顿，他没有回答宛躬的问题。

而宛躬好像是也预料到了鬼神的反应，轻叹一声：“对那个姑娘那么心软，为什么对一个孩子要这样呢？”

“……这是最小的牺牲了。”

说完这句话，鬼神再度沉默下来。

宛躬裹了裹身上的风衣，塑造的这具肉身终究不如神灵之躯扛冻。

“你可能不信，这是柳姨告诉我的方法。”

……

东途市城南有两座山，大一点的那一座叫大龙山，小一点的叫小龙山。

大龙山的山顶是之前华夏东部的一个抗日根据地所在，也因而如今成为了一个着名的红色旅游景点；前山的盘山公路颇为陡峭，也颇具岁月，在当年抗日时期便修建起来，为了纪念那位名为杨思的烈士，大家给这条路取名为杨思路。

至于大龙山再往南的小龙山，则是一片荒郊野岭，几乎完全没有被开发过。

大龙山上的山民曾告诉前来开发的商人和工程队，说那是一座中了邪的山，几乎每一个进山的人，出来之后都会大病一场，并且都说自己见到了“真龙”。

“……但世界上哪会有真龙呢？”

刘老汉把朴实地笑着，扒干净了碗里混了红烧肉汤汁的米饭，看了一眼桌子对面这斯文的中年人，“不过我们大龙山上倒是有不少好宝贝，你……要不要听听？”

斯文的中年人笑着摇了摇头，提起手旁的黑箱子，冲着前台喊了一声：“结账！”

“谁来买单？”服务生小步跑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扫码机器。

刘老汉擦了擦嘴，拿了一根牙签剔着牙，全然一副“不关我事儿”的架势。

一看这就是外来的游客，风尘仆仆的，又让老子蹭了一顿好饭。

刘老汉又打量了一下中年人，心里这么想着，摸了摸自己已是圆滚滚的肚皮。

“这位老爷子交钱。”中年人推了推眼镜，“这顿饭我一口没吃，餐具都没动。不信你可以去调监控，我还没动筷子，这人就坐在我旁边，一边开始给我讲故事，一边自顾自地开始吃。”

刘老汉懵了，从前他这般无赖蹭饭的招数可都是百试百灵的。

看着中年人风轻云淡地瞥了自己两眼，刘老汉顿时脸上热辣辣的，羞窘之间，一股怒气直窜头顶，当即就地打滚，就要抱住中年人的脚踝，说什么也不松开。

别看这老头儿上了年岁，这一滚、上步、伸手的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

但中年人却只是抬手，在身旁服务生的肩膀上轻轻一拉，服务生上前一步，挡在中年人面前，恰好迎上了刘老汉抓来的大手。

“辛苦了。”中年人拍了拍服务生，最后看了一眼刘老汉，嘴角咧出一丝戏谑的微笑，接着转身离去。

“哎你特么地憋走哇……我没钱……”

中年人没再管刘老汉，他从山顶的红色旅游区径直走出，望向了南边的小龙山。

大小龙山交界的地方，有一个很显眼的大坑。

说是曾经大英雄杨思炸死鬼子的地方。

但谁知道呢。

“只要真的有那东西，能救下常空就好。”

中年人这么低声说着，迎着夕阳大踏步向着小龙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