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麒很聪明，虽然他确实落下了很多功课，但在魏渊渟的帮助下成绩突飞猛进。

……嗯，至少中考的卷子能从个位数考到及格了。

没错，你们没有看错。

就是中考的卷子。

崔麒就像是一张白纸，白到一元二次方程解起来都有些费劲。

仿佛初中上到一半就辍学了一般。

哦不，甚至小学都没学好。

但是每当他问崔麒这些年的经历的时候，崔麒总是浅浅带过，然后让他去给自己买棒棒糖。

反馈到自己这边的也都是一点点【慌乱】的情绪。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魏渊渟还是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

好在崔麒接受知识的速度十分迅速，一点就通、还会举一反三，这让魏渊渟相当有成就感。

慢慢地，魏渊渟发现，虽然课本知识崔麒所知甚少，但是各种其他知识的储备却多得惊人，比如历史课上，他可以给老师讲百年之前的民俗野史；还有地理课上，指出教材上各种地貌和地理位置的错误……

甚至一些野外求生的本事，他都十分精通。

比如现在的体育课上，他就从操场的泥地里刨出一个小虫子，伸到魏渊渟面前让他尝一尝，一边还说着“蛋白质含量杠杠的！”这些令人反胃的话。

“不过，崔麒，我们要不也去跟他们一起踢球吧？”

“我不去。”崔麒十分干脆地拒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将虫子装了进去，“他们太吵了。”

虽然【犹豫】，但是【无聊】【厌烦】。

魏渊渟感受到崔麒的情绪，干笑一声，没讲话。

他偶尔会觉得崔麒是一个蛮可怕的人，他可以和所有人都谈笑风生，甚至学校里出了名的恶霸，在崔麒转学来的第一周就和他称兄道弟的，甚至隐隐地还非常尊敬崔麒。

但他感觉得到，当时崔麒的情绪是【不屑】。

即便是这样，因为崔麒的缘故，一周之后，魏渊渟也好似“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般，再也没在校园里受过欺负。

他一直很好奇崔麒是如何做到的，他问了无数遍，但崔麒的答案总是：“啊，我正好是他远房表叔。”

“上一次不是还说是远房表舅来着吗……”

“对不起，对不起，记错了嘿嘿，是远房表舅……”

……

“喂，别老盯着我。”崔麒的声音让魏渊渟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

魏渊渟揪下一棵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百无聊赖地看向远处球场上奔跑的少年们，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怅然。

好像……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魏渊渟回过神来，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草莓味道的棒棒糖，递给崔麒。

【犹豫】。

“老魏。”崔麒突然开口，将棒棒糖放到嘴里，“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守护神吗？”

魏渊渟一愣，他摇摇脑袋：“我不知道。”

“我信。”崔麒笑了笑，眼神里多了一丝悲伤，“我老娘还活着的时候老跟我讲，说每个人在长大之前，都会有自己的守护神，保护我们一直到自己拥有和这个世界对抗的力量、一直到我们变得成熟。

她很自豪地跟我说，她是我的第一任守护神。”

魏渊渟没讲话，他有点儿吃惊，他不曾想到崔麒的母亲已经过世了。

明明几年之前还是那样中气十足的一个女强人。

“我总是问她，什么样才算是长大了。

我妈说，什么时候我不总吃棒棒糖了，我就算是长大了。”崔麒“咔嚓”咬碎口中的棒棒糖，“谁知道我还没戒掉棒棒糖，她就已经走了。”

“对不起……”魏渊渟想了半天，口中堪堪吐出这三个字。

“没事儿，都过去五六年了。”崔麒潇洒地摆摆手，隐去了眼神中的难过，他看向魏渊渟，“我说我相信有守护神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老娘说的话……而是我真的见到过！”

“嗯？”魏渊渟抬起头，又是疑惑又是好奇地看着崔麒。

崔麒没有继续讲话，只是这么直直地看着他，像是在寻找着他的破绽。

足足看了一分多钟，崔麒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一丝凝重：“他们使用着特殊的武器、在和一个我们肉眼看不到的魔物战斗。”

“你该不会是说……鬼吧？”魏渊渟低声问着。

小时候，父母还没有那么忙的时候，他曾经偶然听到魏广和李沂水在讨论关于“鬼物”的事情。

崔麒瞥了魏渊渟一眼，问道：“你真的不知道？”

【心虚】。

魏渊渟一愣，感受着崔麒的某种情绪，他心中生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刹那间他的脸阴沉了起来。

这一次轮到魏渊渟抬头，审视着面前的崔麒了，他的表情渐渐冷了下来。

崔麒没说话，平静地和魏渊渟对视。

“你是……他们的人？”魏渊渟开口问道，隐隐带了丝火气。

“虽然大概也猜得到你说的‘他们’是谁，但你先别生气……我还不是。”崔麒突然咧开嘴笑起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也是因为时间快到了，我说得着急了点儿，要不然跟你多玩儿会儿也挺有趣的。”

魏渊渟没有接，而是问道：“这是什么？”

“邀请函。”崔麒将信封拆开，将信纸放到草地上，“749局集训营的邀请函。”

“……749局？”

魏渊渟皱起眉头，他似乎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

崔麒笑了笑：“它的另一个番号你可能更熟悉一些，华夏境内外后勤安全保障局。”

魏渊渟低下头，沉默不语。

没错了，这正是自己父母所在的那个工作单位。

那个剥夺了自己父爱、母爱的地方。

正是因为这个单位，他才拼命地想要逃离京城。

“一周之后，京城五里桥一旁的书店，我在那里等你。”崔麒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我等到你晚上十点钟。十点钟之后我就该出发了，要不然赶不上开营仪式。”

第二天，崔麒就没再出现在教室里。

他每每去问老师的时候，也都是得到了千篇一律的答案。

“他出国去了。”

一致得就像是早就有人告诉他们正确答案一般。

……

一周的时间很快。

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就这么一闭一睁了七次之后，五里桥街角一家“星光书店”的门口，老板喜滋滋地从店里走出来，可劲儿端详着手里的两张NBA门票。

“小伙子，可说好啊，给我看店看到十点钟啊！我看完比赛就回来！”

老板拿起电话，给他一个叫“老王”的朋友打着电话，叫他去看篮球，但好像老王正在忙，电话另一头有一个十分怪异但却有点儿熟悉的女声。

崔麒可不管这些，拿起手中的杂志，津津有味地看着《偷星九月天》最新一期。

那个叫琉星的刚刚开启了第七感。

他抬头看了一眼表，九点半。

门外的街上空荡荡的，显然京城的这个角落是没有什么夜生活的。

在店里来来回回走了几步，崔麒只觉得心情甚是烦躁。

直到店里的钟表“铛铛——”开始响，崔麒停下脚步，暗叹了一口气。

十点了。

他终究还是没来。

哗啦——

店门打开了。

崔麒捡起地上自己的背包：“老板，我得走了……”

他转过身，声音戛然而止。

“不、不好意思，来晚了一分钟……我努力在跑了……”

方脸的少年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是跑了许久。

这里距离学校至少三公里的距离，看样子是跑来的。他抬头看着书店挂着的表，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在衣服上擦了擦，递上前去，“一根棒棒糖，可以抵这一分钟吧？”

“不能。”

魏渊渟表情一滞，顿时有些局促。

“刚刚两分钟了，要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