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害、害命……”常空突然沉默下来，看了眼鬼神，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容，“自、杀而亡，多罪并罚！”

在那样的绝境中，女孩儿选择自我了断居然也成为了一种罪过。

“依三、三……啊三界律法，受阎罗……阎罗帖，打入【第七·刀、刀山地狱】【第、第十四·枉死地狱】！”

这次常空念的台词明显流利不少。

温诺还未走到包裹常空、鬼神两人的黑色大茧，身后便爆发出来强烈的火光，道道黑色的勾魂索飞射而出，像极了刚刚厉鬼温诺召唤的怨气匹练。

情急之下，那黑色的怨气瞬息间覆盖全身，就要遁逃远去。

她清楚地知道这个气息是什么，是地府行者的阎罗帖！是当年即便拿着能增强戾气的卷轴，仍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离的存在。

而这一逃……就是三年的时光。

但还不等温诺迈出步子，周身缭绕的黑色怨气便尽数褪去。

愣神之际，勾魂索已经紧紧地将她捆得严严实实，戾气、怨气尽数被锁链上的火焰焚烧殆尽，女孩儿恢复了自己原本干净又纯真的容貌。

眼前的黑色大茧抽丝剥茧一般消散开来，那个少年和盲人出现在温诺的眼前。

明明这大茧之中的阴风、雨点是全部生灵的噩梦，但这两人居然毫发无损，甚至连发型都没有被弄乱的。

温诺苦笑着：看来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常空满脸的苍白，扶着鬼神的肩膀，双腿有些发软。

每次使用这阎罗帖，都会把自己浑身的力气抽走大半，即便是有老君炉这样的神物，依然顶不住这张小小的黑色卡片所需要的力量。

再这么下去会不会搞得肾虚啊……

常空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云淡风轻的鬼神。

“今日……为何杀人？”鬼神的语气居然罕见的温柔起来，丝毫不像是在审讯一个厉鬼。

见着妹子就开始温柔了，老色胚。

常空暗暗鄙视了一句。

“啪”常空后脑勺被无形的空气轻轻地扇了一巴掌。

温诺嗤笑一声：“你不是都看到了吗，还猜不到？”

鬼神沉吟半晌：“附身在杨小雅身上行凶，报了三年前的凌辱之仇，然后再嫁祸于她，一箭三雕？”

温诺点头，反问道：“要不然呢？”

常空突然唏嘘起来，和三年之前一模一样的面庞，甚至是一样的衣服，但眼神中的纯真和清澈已经消失了，如今她大仇得报，除了那还没消散的怨念和戾气，似乎还多了些茫然。

鬼神没说话，墨镜背后的右眼变得血红起来。

时间在他的眼眸中真的化作了一条长河。

良久，鬼神轻叹一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空洞。

“你是回来看妈妈的。”

鬼神轻柔的声音让温诺豁然抬头。

“你说……什么？”

“余乘务长，她不是你的妈妈么？”鬼神缓缓说着，“你想来最后看她一眼。”

常空有点儿疑惑：为啥是最后看一眼？

鬼神左手在空中轻轻一抓，一个精致的小卷轴从温诺的身上飘出来：“优翎集团的【引渡者】已经跟你联系过了对吧，这几天你马上就要去进行【引渡】了，对吗？”

温诺的神情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啊！又是一句反派的经典台词。

“或、或许……让孙黎瑶受、受到惊吓的不、不……额不是那个空少的死。”常空看着这个满打满算也不过20岁的女孩儿，“而温诺姐、姐姐也并没有打算……打算杀人。”

鬼神有些惊讶，因为常空好像的确猜到了某个真相。

某个他看到的真相。

……

孙黎瑶在登机之后就跟他们分开了，打算到达东途市之后再和三个小家伙们回合，有机会的话请他们吃点东西。

一个空少很烦人，虽然长得不错，但经过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蹭到自己的小腿，这让她很是反感。

“要喝点儿什么吗？”空少推着小推车走到了孙黎瑶这一排。

孙黎瑶没抬头，自顾自地看着杂志：“一杯橙汁。”

空少熟练地拿出一个纸杯、稳稳地倒了半杯，没人注意到，一粒小小的药片悄无声息地划到了杯中。

十分钟过去，孙黎瑶突然感觉有点儿热。

她伸手感受了一下头顶的空调，把风力调到最大，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用处，小脸依然烫得厉害，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她解开安全带，径直走入卫生间，顾不上锁门，打开水洗了把脸，使劲儿地晃晃脑袋，想要把某种逐渐强烈的、少儿不宜的想法晃出脑海。

她撑着洗手台，猜测着自己可能是被下药了，而有时间、有机会这么干的……

“姑娘，你没事儿吧？”一个身影闪入卫生间，“咔哒”一下锁上门。

……

孙黎瑶再次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牢牢地绑在了马桶上，脚下是一片粘稠的黑水。

脑袋依旧昏昏沉沉，但身上的燥热感已经消退大半。

她看着身前那个近在咫尺的空少，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你要干嘛……”

“别着急。”路为戴着一副古怪的眼镜，接着又武装好了手套和耳机，值得一提的是，路为的手套上钉了几块薄薄的钢板，他拿出一个对讲机，看向孙黎瑶，笑得愈发猥琐，“等龙哥来信儿，我就告……”

“咚咚咚！”重重地敲门声让路为的声音戛然而止。

路为瞥了一眼洗手台上的对讲机，皱起眉头，故作淡定地问道：“谁啊？”

“咚咚咚！”

外面这人并未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敲着门。

“上厕所呢！”路为佯装怒气。

“咚咚咚！”回应他的依旧是敲门声。

路为眉头紧锁，犹豫再三，还是摘下眼镜和耳机，把门拉开一个细缝。

“杨小雅？！”他认出了敲门的人，眼神中杀意盎然。

三年前，也是因为这个女人，集团的高层费了好大功夫才把杀人事件平息下来，如今又是因为她！

“你不想活了吗？！”路为眯了眯眼睛，杀机盎然。

杨小雅语气十分平静：“要一起吗？”

路为：“？？？”

卫生间再次锁上。

路为咽了口唾沫，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境一般。

杨小雅说实话不算惊艳，比起靠着窗户的那个女孩儿差远了，但一身的韵味儿和气质却让她平添了几分魅力，成熟女性的魅力。

“你可知道三年前我便有话想对你说。”

路为揽住杨小雅的腰肢，贪婪地闻着秀发间的清香：“现在说也来得及。”

“讨厌……”一声娇嗔让路为的骨头都酥了一半儿。

一旁的马桶上，孙黎瑶有些无语，她觉得此刻自己有点多余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亲爱的？”路为在杨小雅耳边轻声说着，看向洗手间的镜子，似是在欣赏着两人拥抱在一起的美好画面。

“我想说……”杨小雅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你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路为一愣，镜子里，杨小雅的指甲突然变黑、变长，然后狠狠地刺入自己的两腿之间。

……

温诺听着面前的少年磕磕绊绊地说完了他猜想的某个故事，虽然有所出入，但非常接近事实的真相。

鬼神缓缓张口：“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杀死机长的吗？”

常空扭头看向鬼神：“我、我还没说……说完呢……”

“驾驶舱门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舱里也没有任何打斗的迹象。”鬼神没有理会常空那满脸的幽怨，自顾自地问道，“作为魂体，可以穿梭于正世界和逆界，通过一扇门自然不在话下；但厉鬼绝对无法对生灵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逆界？常空咀嚼着这个生僻的词语。

温诺神色很坦然，她看着鬼神，反问道：“你猜不到吗？”

“当然猜得到，我就想知道你会怎么回答我而已。”鬼神轻笑着，他摩挲着自己的导盲杖，思考良久，“一定程度上来说……我是来帮你的。”

温诺没有说话。

但常空好像明白了什么，看向鬼神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神采，他又看向温诺，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问题：“优翎集团给、给你允……允诺了什么？”

“让我成为叛神喽。”温诺好像更喜欢和常空对话。

“然、然后呢？”

温诺一愣：“什么然后？”

“成、成为叛神能、能、能……”

鬼神对常氏复读机已经屡见不鲜了。

但温诺显然是没怎么见过，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

“能、能……啊能……”

“他说这个理由说服不了他。”鬼神一把捂住常空的嘴巴，“他想知道成为叛神能让你获得什么？”

常空唔唔两声，点点头。

温诺噘了噘嘴，显然不打算回答鬼神的问题。

鬼神有些无语，他指指常空：“我在帮他翻译啊，让他自己说完的话飞机都落地了！”

常空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对……”

“所以呢？”温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蹦跶两步，坐到原来杨小雅坐得座位上，“到达了之后警察也只会捉杨小雅，谁会抓我呀？”

鬼神嘴角一咧：“你忘了东途是谁的地盘了吗？”

“是、是人民当家做……做主的……”常空说得十分认真。

温诺、鬼神：“……”

“你应该知道甄大雷吧？”

被常空打岔了这一下子，鬼神索性不让温诺去猜，直接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嗯？谁？！！”

常空这一声让站在一旁的鬼神猝不及防之下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明明应该害怕的是温诺，怎么常空的反应比她的还大？

鬼神调整了一下气息，继续说着：“优翎集团既然给了你那个神奇的卷轴，能让你无须吸收生灵的精气就能长久地生存在人间，让你保持魂体的同时依然能对人类产生致命的物理伤害。那他们便一定告诉了你作为厉鬼和游魂，应该注意远离哪些人。”

温诺抬起头，看着鬼神：“我当然知道，两类人。”

“一种是你这类人，来自地府的行者。”

“而另一类，是来自749局的……神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