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的女神，私底下竟是荡妇。

他只想自戳双目。

为了她，他错过了那个爱慕自己的美好女子。

他这二十多年，究竟干了什么？

在他纠结、悔恨的空当，那边已经战况激烈了。

连那个老马车夫，都被那位公子叫过去，加入其中。

真脏！

她怎么配得上华润清！

怎么配得上自己二十多年的念想。

本想离开的他，在想开之后，反而坦然了。

他躺在浓密黄叶遮挡的树干上，透过缝隙便能看到他们。

他现在关注的，是那位看上去阴柔的公子。

如他所料不错，那应该是昨夜镇南王和仙姝郡主跟踪的人。

他倒要看看，那人会去哪里？！

……

华润清家里，在一番人仰马翻后，王素依醒了。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左顾右盼找华楚翊。

“我的儿，我的儿，你在哪里？”

站在床边的华楚翊赶紧坐下，握住王素依的手，轻声安慰道：“娘，我在这里，在这里。”

王素依看清之后，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嘴里念叨着：

“我就说我儿手臂上有红胎记，张嬷嬷非要说我看错了！”

“张嬷嬷？就是那个在你生产后不久，不慎跌落荷花池淹死的那人？”

华润清此刻大脑异常清醒。

果然，在看透一个人的本质后，人的思维会迅速恢复正常。

“就是她，当初在孩子生下后，我力竭，只粗粗看了一眼，便昏睡了过去。

后来发现孩子手臂上并无胎记，提出疑问。

张嬷嬷说那是沾了血迹未清洗干净，我便当真了，呜呜……我真糊涂啊！”

王素依一把抱住华楚翊，嚎啕大哭。

而华润清则在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

突然，他走出房间，大叫道：“阿时，阿时。”

“哎，来了。”刚送走大夫的华时，小跑过来，“老爷，您有何吩咐？”

“阿时，我问你，当年夫人生产时，是不是那个张嬷嬷突然从产房出来，她说有准备的东西未拿进去？”华润清急急的问。

华时皱眉仔细回想着，随后一拍手掌，说道：“对，有这事，后来她抱了一包东西进去。

对了，夫人生产完之后，她又提了一包东西出来，说是那个包衣，要按老规矩处理，将来保少爷飞黄腾达。”

“呵呵，那个老东西，被人买通了啊！阿时，她是家生子吧？”华润清问。

“是的，她的丈夫也是家生子，如今在府里是外院管事，她有个儿子，自小跟着俊少爷。”

俊少爷，是华润尘的长子，华楚俊，毕华楚翊大两岁。

“哈哈哈……”华润清哭笑几声，咬牙切齿的说：“这个狗东西，早就叛主了呀！”

“爷，您的意思是张嬷嬷将少爷……”华时颤着嘴皮问道。

“是的，她将我的翊儿调包了，换上了鹏儿，若我没猜错，鹏儿便是二哥与那个汪萱生的孩子。”

此事，除了二哥，定然还有他人知晓。

包括他的父母。

所以，他父亲母亲才会对华楚翊一视同仁。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将华楚翊记在王素依名下，让他成为嫡子。

而华楚翊，原本就是他的嫡子啊！

这些年来，华家的所做所为，其实华润清早有觉察。

不管多优秀的子弟，均出了各种状况入不了朝。

唯一躲过各种麻烦，成功参加科考的华楚翊，因烦了家族纷争，自请去偏僻之地当了县令，才成功躲过一劫。

华家在朝中，没有超过五品的官。

在华楚翊任滇西洲知府后，华家更是不惜一切阻止其再升职或回京任职。

这说明什么？

华润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一片清明。

华时一时难以接受，猜出来和被确定，完全会是两种心态。

房间里，王素依不知何时停止哭泣，揽着华楚翊侧耳细听外面的说话声。

……

在华家隔壁的一处墙根下，生长着茂盛的花丛。

花丛下，早早在此处打着地铺，喝着小茶的华润尘，正陷入自我怀疑中。

他的算计被识破了？！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他将耳朵使劲贴在墙上，妄图听到华润清他们的说话声。

但，只偶尔听到一点声音，根本听不清华润清他们说什么。

……

而这边，已经完全将整个事情前后捋顺的麻嬷嬷突然哭道：

“夫人啊，都怪老奴处事不利，当年夫人生产之时，被耽搁在外面……”

说到这里，她猛得顿住。

“夫人，老奴知道了，知道了，老奴在外被拖住，是因为付掌柜突然生事，耽误了老奴一天的时间。”

麻嬷嬷的思维被打开了。

她接着说：“付掌柜夫人还记得吗？您的陪嫁中，在成榆县那处食肆的掌柜。”

“记得，我记得他，当初鹏儿成亲，特意点名要了那处产业，他……”

说到这里，王素依猛得睁大双眼，慢慢松开华楚翊，颤抖着嘴唇说：“鹏儿，鹏儿，他，他，……”

“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站在房门口的华润清肯定的说道。

王素依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整个人萎靡不振。

她精心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啊，原来一直在算计她。

华楚翊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娘，儿终于找到娘了！”

说话间，眼底湿润了。

从小渴望的娘，一直就在自己身边，真好！

王素依看着握住自己手的那双手，修长白晰。

掌心和拇指处的薄茧，令触感更深刻。

她的视线慢慢上移，最终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她嘴唇哆嗦着，颤抖的手慢慢抚向华楚翊的脸。

他小时候嗷嗷待哺她却狠心不理的画面、站在她房门口羡慕渴望的看她陪华楚鹏玩的画面……

像一把把钝刀一样，切割着她的心。

她当时怎么做的？

将一切怨气都发在这个孩子身上，对他不闻不问。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翊儿，娘，娘对不起你，娘错了，错了……”

她轻轻抚摸着华楚翊的脸，难以自控，一时间涕泪横流。

华楚翊握住她抚在自己脸上的手，紧紧的贴在脸上，泪水顺着脸庞流下。

“娘，娘，在孩儿心里，您一直是唯一的娘。”

“我的儿啊……”王素依紧紧抱住华楚翊，再一次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