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级伊始，总有传言说那位王储会剥夺马尔福家的权柄。

那些人试探来回，甚至舞到德拉科面前。

而曾经高傲的马尔福少爷无法反驳。

德拉科越来越看不懂艾伦了，他不理解当年对他多番纵容的温柔少年去了何方，也许是什么魔鬼占据了艾伦的身体。

可他又知道这不可能。

因为艾伦对待国王的态度一如往常。

艾伦没有变，那么变的是谁呢？

那段时间，德拉科忍着霍格沃兹的奚落，每天早上都能看见预言家日报在为艾伦歌功颂德。

他们说艾伦是麻瓜种的救世主。

他们说艾伦是为魔法界挖除腐朽的领路人。

他们说艾伦不愧是让梅林都俯首称臣的亚瑟王的后代，肩上的荣耀千年不衰。

可是……

德拉科坐在床上，极致的痛苦让他的眼眶都憋红了一圈。

所有人都在夸耀艾伦的丰功伟绩，大约也不会注意到有那么一批人，因为这些改革从云端跌落尘泥。

德拉科能够理解。

毕竟他也是那位殿下亲自教导过的人，不算笨。

……改革嘛，大势总是不可避免，只能说时代的沙尘不幸地落到了马尔福头上。

德拉科没有怨恨，只是有些不忿。

——不忿于这位王储曾经的花言巧语。

说什么承诺马尔福的荣光，说什么珍惜他们之间的友谊，说什么艳羡他恣意放肆的人生。

……骗子。

父亲被逼的远走德国，母亲不放心他，重新回到布莱克老宅，只为了借用小天狼星的身份，活在邓布利多的荫蔽下。

德拉科有些意冷心灰。

他拿起旁边桌子上的课表，魔杖亮出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直到上课的钟声响彻城堡，他仍然坐在床边。

他将脸埋进了手心，不知道是因为家族的遭遇而难过，还是因为艾伦的食言而痛心。

枕头边的双面镜突然亮起。

——是纳西莎。

德拉科努力深呼吸，接通了双面镜，看着对面因为操劳露出疲惫神情的母亲，有些愧疚地蹙着眉。

纳西莎轻声道，“德拉科，我们办理转学怎么样？离开霍格沃兹，我们可以去德姆斯特朗……”

“我不去。”

德拉科一口回绝。

他顿了顿，缓和了语气说，“我不想去，妈妈。我不想去那位王储待过的地方。”

纳西莎停顿一瞬，说道，“那我们去美国，怎么样？那边离欧洲很远，那位的手伸不过去。”

德拉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细细密密的酸涩自心底萌芽泛上眼眶，好像路过喉间的时候生出了刺挠的荆棘，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几乎是逼着自己回答，“好。”

纳西莎动作很快，当天就提交了退学申请，只等邓布利多批准，他们一家人就可以远走高飞。

但艾伦听说了这个消息，直接让魔王表舅将碍事的老校长带走，截下了退学的事。

那一天，他推掉了外面所有的应酬，回到了霍格沃兹，将德拉科堵进了寝室。

“为什么要走？”

少年声线轻沉，带着隐忍的怒气和不解，如是质问。

德拉科被他问懵了，心底烧灼的火焰一瞬间蔓延开来，一下子把他的冷静烧成了灰，又将积攒多时的失望吞噬，只留下无尽的怒意。

“你还有脸问我？”

也许真是气狠了，德拉科甚至都忘记眼前的少年掌握着马尔福家族的生杀大权。

他一字一句地质问着，质问艾伦对马尔福下的黑手，质问艾伦对卢修斯的毫不留情，质问艾伦既然毫不在意他，又何必跑过来拦住他。

他看着艾伦，灰蓝眸满是伤心，仿佛对面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胎。

他颤着声音，落着眼泪问，“既然你不在意我，当年的友情又算什么？分明你以前从来不生我的气的……”

马尔福少爷说着话，积攒在心里的伤心就涌了出来，眼泪好像泄了洪，根本抑制不住。

他恨声道，“艾伦·康沃尔！你怎么能那样对我父亲！”

艾伦看着他，无声地攥着拳，蓝宝石戒指沉静威严地躺在他的右手食指上，就好像在权力民心面前，少年王储会让一切让路。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只是看着眼前伤心至极的铂金少年，他又似乎后悔了。

艾伦轻轻闭上眼睛，好一会开口解释道，“德拉科……我承认，我先前在利用你，利用你的身份，利用你的友谊。”

他抬眸，露出那双名动天下的眼睛。

“可是，我也真切地把你当做了我的朋友，至于马尔福家族，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们利益有损。

“只是换个地方而已。”

“只是从巫师界换到麻瓜界而已，只是换了个国家，马尔福依旧是贵族，依旧是富人，依旧……”

德拉科简直被他气得发抖。

“只不过是换个地方？”

他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位王储木得像根木头？

“殿下。”

那双灰蓝眸嘲讽地看着对面的少年，质问道，“你怎么不换个地方做王储？”

艾伦一时无声。

他轻轻垂落眉目，知道无法说服对方，于是轻轻笑了笑，带着王储的威严，赞同道，“说得好，马尔福少爷。”

瞧瞧，这就是高贵的纯血，傲慢的马尔福。

好像他那一切循序渐进保护马尔福的举动和心思都喂了狗，无数个因马尔福立场和最终目标相冲而失眠的夜晚也无关紧要。

艾伦冷笑一声，抬步上前，攥住德拉科的衣领，把人死死地按在床铺上，冷声道，

“想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成王败寇，而卢修斯斗不过我！”

那双海蓝色的眸子素来温柔，看人时总带着因不在意而来的宽容，现在却被气出了那层从未展现在外人面前的冷漠。

就连里面隐约的金晕也消失不见，冷漠得好像一双会反光的玻璃珠。

德拉科畏惧地看着眼前气势可怖的艾伦。

眼前的人言语冷漠，手上的力气也分毫不减，带着生杀予夺的力量威胁他，好像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

他眼眶泛红，不知是恐惧还是委屈，豆大的泪珠从眼角大颗大颗地滚落，掉进铂金发中消失无踪。

钳制着他的陌生人说，

“……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可以保证不对纳西莎下手。至于卢修斯，你真以为他离开了英国，就彻底逃离温德米尔的管控了吗？”

艾伦轻轻放松了手下的力气，抬手抚过德拉科的头发，捧起铂金少年的侧颊，

“德拉科，给我点时间。”

他蹙着眉，带着隐约的愧疚，轻声说，“给我点时间。”

……我会给马尔福安排一个体面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