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伦拿出封印魔盒的那一瞬间，格林德沃几乎以为这小子要把自己卖了。

……虽然没有。

他臭着脸瞪了一眼咄咄逼人的小子，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

该说不说，在炼金天份上，格兰德沃还没有见过一个可以与这小子相提并论的人，哪怕是阿不思。

如果他没有感觉错，那个炼金阵似乎分隔了魔力，借此达到了控制灵魂的效果。

他不确定阿不思有没有感觉到……

前魔王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老校长的脸色，然后默默收回了视线。

——看这样子，是感觉到了。

果然，邓布利多如是问道。

“所以，艾伦……你现在把主魂拿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金发少年冷静地看着他，丝毫没有“底牌”暴露的担忧。

“先生，我知道您的仁慈。”

艾伦轻轻翘了翘唇角，似乎是无声的讥笑，然后说道，“但你也应该知道，陛下的意外需要有人为此负责！”

邓布利多怒声道，

“但你不会放过伏地魔！也就是说，他即将为此负责！那你又为什么总揪着哈利不放呢？！”

“你要我怎么放！”

艾伦的怒气一瞬间被点燃。

他发出高亢的冷笑，鄙夷道，“你我分明知道，哈利·波特不是救世主——他的母亲莉莉·波特才是！

“正是那所谓的‘爱’。”

说道这里，他猛地一顿，又重新冷静了下来。

“……先生，我执意要动他，也绝不是滥杀无辜，只是想要杀死那个魂片、清除所有的隐患罢了！”

一时寂静。

格林德沃清了清嗓子，说道，“阿不思，我支持这小子。”

理所当然地，他被瞪了一眼。

但他还是坚持说道，“阿尔，过多的仁慈反而会导致灾祸，这个时候，你必须做出选择了！”

邓布利多深深地叹了口气，复杂地看着艾伦，说道，“但是，艾伦……你我也分明知道，哈利是无辜的。”

艾伦看他半晌，深深地闭了眼睛。

也许是失望吧……

失望于，即使顶着他“舅母”的名头，这位校长也从未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

半晌，他抬眸，蓦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各退一步——

“我不要求杀死哈利，但你也要把他交出来——

“让我用炼金阵封锁哈利，让他陷入沉睡，当然，连同他额头上潜藏的魂片。”

邓布利多沉默。

艾伦平静道，“他不是救世主吗？先生，上帝之子耶稣也是救世主，而他被钉在了十字架上。

“或者，舅母，我也有个问题。”

那双海蓝色的眼睛冷酷地看着邓布利多，带着隐晦的嘲讽问道，“如果没有我，且伏地魔仍然到处作乱的话，您会怎么选择救世主的命运？”

邓布利多一默。

半晌他道，“但事实不是如果。”

艾伦几乎觉得有些可笑。

分明对方知道答案，分明对方做主的话，也会给哈利选择相同的命运……

他只能说，

“救世主从来不是什么荣光，先生。救世主是一种诅咒……哈利的命运，自承担这个名头起，就已经注定了。

“如果你真的从头到尾都想让他安静地幸福着，就不该把他带进霍格沃兹，就该让他一辈子活在德思礼家，成长为一个普通的麻瓜。那么，保护他是我的宿命。”

“可是你没有。”

邓布利多仍然沉默。

艾伦继续说着，仿佛因为他过度的偏爱而愤怒。

“不仅如此，你还为他量身定制了魔法石的试炼，你敢说你不是在培养他的勇气，让他在无可避免之时赴死？”

“当年战争时，那么多的孩子失去了父母，难道就只有他哈利·波特值得同情？”

他冷笑一声，逼迫道，“如果你不这么做，那些幸存的孩子，也早晚因为你的决策遭遇不测！”

邓布利多一震。

好半晌，他抖了抖胡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开口应允。

老人的嗓音沙哑极了，一向挺直的腰也弯了几分。

……也许他也是一个卑劣的人。

因为艾伦如此优秀，优秀到将伏地魔捆束，将伏地魔的危险扼杀至此，因此，他想补偿那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孩子。

因此……

他让艾伦承担了一切。

而盖勒特也赞同这一点，因此他对艾伦的逼迫不发一言。

老校长难以忍受地捂住眼睛，缓了好一会，才继续问道，“艾伦，你还有什么事吗？”

艾伦勉强收起了那副咄咄逼人的势头，转向格林德沃，

“有，不过找舅父更快捷一些——我想问问，有关这次的三强赛，德国魔法部那边有什么反应。”

邓布利多轻轻颔首，听身边的爱人接话道，

“能有什么反应？”

格林德沃撇了撇嘴，“这属于你们英国的事，他们没打算插手。我以前有个圣徒，现在还算记得我，替我弹压了一下。”

在座的三人哪个不是人精。

谁又不知道他的做派？

这话一出，邓布利多和艾伦都默默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收回了视线。

格林德沃摆烂道，“好吧，那个圣徒还算魔法部的高官，没照顾好格林德沃家族本来就心虚。”

他烦躁道，“这种事情本来就不用我多说吧！”

他不合时宜地发起了小孩子脾气。

看起来，金色大鸟再次得到了英格兰玫瑰的纵容。

果然，邓布利多虽然心事重重，但还是熟练地顺毛捋道，“辛苦了，盖勒特。”

前魔王挑了挑眉。

前魔王翘了翘胡子。

艾伦收回视线，利落地告辞离去。

他回到斯莱特林密室，在陛下身边添了套桌椅，打开了曾经在禁书区书架下方得到的不详之书。

那不详之书黑皮红册，浑身泛着浓重的血气，扉页上猩红的魔文镌刻着一具疯狂的妄语。

——让我带你扭转时空。

那上面浓郁的血腥味幽幽传来，在冰冷的空气中格外明显。

艾伦顿了顿，突然意识到曾经自己忽略了什么。

是的，血腥味。

他抬起手臂，抬手挽了袖口，拿起书桌上的银质小刀，下意识看了眼陛下，背过身去，压低了刀尖。

殷红的血液流出，有些浓稠地滴落在黑色的封皮上，顺着隐晦的凹槽勾勒出猩红的魔法阵。

在血液连通所有纹路的那一瞬间，红光大盛，转瞬间吞没了那些流淌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