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岁安一直低着头没说话，满心都是痛苦。

等他抬起头的时候，陈晨早已走了。

他回想着陈晨的话，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然后撑着头，狂哭不止。

他突然想起一句歌词——

【良心有愧，原来随便错手，可毁了人一生。】

他忍不住去想，幸亏顾择一没有生命危险。

可万一呢？万一顾择一死了呢？

他怎么办？他要怎么活下去？

那八年里，他不是没想过死，是什么让他活下来的呢？

是顾择一，是想着这个世界有顾择一，他能撑到现在。

不管了。

什么都不管了。

我要顾择一，我只要顾择一。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他。

我要跟他在一起，我要爱他。

我要像他爱我一样爱他。

我要养着他，我要喂猪，我要喂一辈子猪。

余岁安站起身来，步伐坚定地朝医院大门走去。

*

顾择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还在打着点滴。

余岁安独自坐在床边，已经哭过好多回了，实在是没有眼泪了。

顾青乐刚开始见到他时，情绪还很激动，又骂了他几句，后来不知道陈晨用什么办法劝走了他。

过了会，顾择一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下意识地喊了句：“小鱼儿。”

“我在，”余岁安急忙应了一声，“我在，顾择一。”

顾择一这才清醒过来，知道这并非梦境，他看了眼四周，问：“我怎么来医院了？”

“你晕倒了，”余岁安说，“现在还好吗？胃还疼吗？我去叫医生过来。”

“余岁安，”顾择一声音倏地变冷，“你怎么在这？”

“我......”余岁安知道他还在怪自己，“我想陪着你。”

“不需要，”顾择一偏过头，不再看他，“你走吧。”

“我不走，”余岁安看着他，“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顾择一突然笑了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只要你想回头的时候，我就一定会在你身后等你吗？”

“你不等我也没关系，”余岁安说，“我追你，以前都是你追我，现在换我追你，你一天不同意，我追一天，一年不同意，我追一年，十年不同意，我追十年，反正我就是赖定你了。”

顾择一烦躁地皱了皱眉头：“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以后也不想看到了。”

“我不走，”余岁安又红了眼眶，他还以为他不会再哭的，“打死我我也不走。”

“你不走，”顾择一撑起身子，拔掉手中的针头，“你不走，我走。”

余岁安赶紧站起来扶住他，“你别动，你才刚醒，不能动。”

顾择一一把推开余岁安，吼道：“滚！别碰我！”

余岁安怔楞片刻。

“滚啊！”顾择一又吼了一声，吼完又捂着胃，一副疼痛难忍地模样，又看了余岁安一眼，他心里更烦躁了，扭头找了找身旁的东西，见柜子上放着几盒药，直接拿起来砸向余岁安：“我让你滚，你听到了吗？”

陈晨和顾青乐听到声音赶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陈晨说。

“让他滚！”顾择一说，“老子看着恶心。”

陈晨看了眼站在墙边一脸哀伤的余岁安，又看着顾择一：“顾择一——”

“让他滚！”顾择一吼着打断他。

“出去，”顾青乐面色铁青地走到余岁安眼前。

余岁安看了看顾择一，心里一阵抽疼，但他担心自己的存在影响顾择一的情绪，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他并没有离开医院，一直坐在走廊上。

顾青乐进进出出好几次，也没跟他说一句话。

陈晨也没说什么，只拍了拍他的肩膀。

中途，他打了个电话，跟郑扬交代了一下店里的事情，又跟阿择通了会话，告诉他野猪叔叔没事了，阿择这才放心。

到了下午，他突然想起顾择一一直没有吃饭，跑回店里熬了份鱼片粥。

回到医院的时候，陈晨和顾青乐都去吃饭了，病房里只有顾择一一人，他还在睡着。

余岁安把粥舀出来时，顾择一突然醒了过来。

“醒了？”余岁安笑了笑，“我给你熬了点粥，你吃一点好不好？”

“你怎么又来了？”顾择一皱着眉头说，“我之前说还不够清楚吗？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喝点粥好不好？”余岁安端着碗送到他面前，“我喂你？”

“我不吃！”顾择一不耐烦地推了一把，不料却直接将粥碗推翻了，泼了余岁安一手的粥。

“啊——”余岁安咬着牙痛呼一声，手背立刻红了起来。

顾择一吓了一跳，急忙坐起来。

陈晨进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赶紧跑过来：“我靠，这又是怎么了？”

见余岁安手背红了一片，陈晨拉着他往洗手间走：“还愣着干嘛？赶紧去用凉水冲一会，我去给你拿点冰袋和烫伤膏，你这不处理一下得起泡的。”

余岁安这才走了出去。

凉水冲了很久，还是火辣辣地疼。

但是心更疼。

以前膝盖伤了，他那么心疼。

不愿意打破伤风，不愿意缝针时，他都要割自己一刀来逼我，现在被烫了，居然这么无动于衷。

是真的死心了，不再爱了吧。

余岁安，你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