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包厢，顾择一没再想这些事了。

专心躲酒，专心跟这几个远道而来的老总周旋。

可毕竟之后要求人合作，顾择一还是喝了几瓶酒。他现在酒量比之前好了些，不再是能被一瓶啤酒撂倒的人了，现在想要撂倒他，至少需要需要三瓶啤酒。

而今天他已经喝了两瓶半了，为了就此打住只好把事聊得差不多了，到一旁的沙发上装醉。

好在肖文给力，一个人把他们都撂得差不多了。

这些人又嚷嚷要去夜店，看来这就是他们要住在三里屯这边的目的。

肖文也喝多了，双眼都发直了。

顾择一让司机把他送走了，他有点头疼，脸也在发烧，他想走走，吹吹风，一会叫个车回家得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了那家lighter，又想起拿到“野猪与鱼”，他笑了笑，今天不饿，改天有机会可以过来试试。

他想抽根烟，摸了摸口袋才发现烟在办公室没带出来。

对面有家便利店，他抬腿过了马路。

买了包烟出来，路边正好有个长椅，便利店门口有一条长椅，他坐了下来，点根烟抽起来。

头还是疼。

“野猪。”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顾择一其实并没太听清这个声音在喊什么，只觉得这声音离他很近。

他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

“你在跟我说话吗？”顾择一问。

“嗯，”小孩应了一声，“我认识你。”

“是吗？”顾择一笑了笑，“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野猪，”小孩说。

顾择一这回终于听清了小孩在说什么，他的心猛地震了震，“你叫我什么？”

“野猪啊，”小孩撑着身子坐在他身边，“你是不是不开心？”

“你为什么叫我野猪？”顾择一感觉浑身血液都逆转了，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阿择！”郑扬匆匆从便利店跑出来，“谁叫你乱跑的？”

阿择冲顾择一调皮一笑：“糟糕，我要挨打了。”

郑扬跑了过来：“快跟我回去，我就结个账的时间你人就没影，一会非得告诉你爸爸，让他狠狠揍你一顿。”

郑扬现在已经跟阿择很熟了，都敢训他了。

“唉...”阿择故作成熟地叹了口气，跳下了长凳，“我就是碰见个老熟人，跟他聊聊，不用着急，我现在就跟你回去。”

郑扬看了顾择一一眼，闻到他身上的酒气，赶紧牵过阿择：“走，回去。”

“等一下，”阿择转过身，从口袋里摸了半天，终于抓出了一颗八宝果糖，递给顾择一，“我爸每周都让我吃一颗糖，我本来准备留到周末的，这颗就送给你了，别不开心了，我爸爸说，不开心的时候，吃颗果糖就好了。”

顾择一感觉他的脑子“轰”地一声就炸了。

不开心的时候，吃颗果糖就好了。

不开心的时候，吃颗果糖就好了。

不开心的时候，吃颗果糖就好了。

等顾择一反应过来的时候，阿择早就跟郑扬走了。

他叫我野猪。

他给我吃果糖。

他说，不开心的时候，吃颗果糖就好了。

这么多巧合，还是巧合吗？

他急忙起身冲了过去，正好看见阿择被郑扬牵着走进了lighter。

他像是发疯一样的追了过去。

是你吗？你在吗？

是你做的野猪与鱼吗？

他跟lighter离得远，好像几秒钟就跑过去了。

他可以进去问一下的，您好，请问你们店里是不是有一个叫做余岁安的人？

但他没进去。

他不敢，他也不想。

找了很多次了。

问过很多人的。

谁都不知道他在哪，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是在躲我吧？

他在恨我，他觉得我恶心。

如果那个叫阿择的小孩，真是他的儿子，那他现在肯定过得很好吧，有工作，有家庭了。

还是别去了打扰人家了吧。

顾择一最终还是没有走进lighter。

阿择也在郑扬的威逼利诱下没有将看见野猪这件事告诉余岁安。

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顾择一在家睡了整整一个周末，睡了醒，醒了睡。

一直在做梦。

一直梦见阳城。

一直梦见余岁安。

梦里，他不管跟余岁安说什么，余岁安都只会说一句话，我恨你，恶心。

周一他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班时把肖文吓了一跳。

才两瓶半啤酒，就把他老板干成了这样？

顾择一一整天都没有心思干活，到点下班了就走。

他一个人开着车，满北京转悠，没有目的地。

直接把车开没油了，加了油后又继续转悠，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车停到了lighter门口。

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后，车厢里即便开着窗，也飘满了烟雾。

他不记得抽了多少根烟，实在是熏得难受了，他下了车，准备等车散散味就回家。

他不想看lighter的，不想看那个人在不在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好像是被吸引住了一样，直勾勾地盯着。

好像再盯久一点，就能看见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店里人很多，暖黄色灯光，现代的装修，看起来还挺舒服的。

可没有那个人，没有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又站了几分钟，他准备走了。

突然又听见了那个软软糯糯地声音，“野猪！”

顾择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见阿择冲自己跑来过来，身后还有一个穿着服务员衣服的小男孩在追他。

“野猪，你是来找我的吗？”阿择冲到顾择一面前，笑嘻嘻地问他。

“阿择，”服务员跑过来，“你跑什么？”

“我看见个朋友，”阿择很有江湖气地说，“过来打个招呼，你等我一下。”

“你吃饭了吗？”阿择问，“没吃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不用了，”顾择一尴尬地笑了笑，“我就是路过而已。”

“走了，”阿择直接上前拉住他的手，“我请你吃饭，我好不容易又见到你了。”

突然被这么一个陌生的小孩儿拉着说，要请他吃饭，顾择一这一刻真的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又莫名觉得自己好像个人贩子一样。

果然，阿择身后那个服务员也是这样认为的，“阿择，你认识他？”

“认识啊，”阿择眨巴着圆圆地眼睛看着服务员，“他叫野猪，我见过他很多次。”

说完，他又回头看着顾择一，说：“对了，我还没跟你说过我的名字呢，我叫阿择。快进去，外面热，里面有空调。”

“阿择，”顾择一喊了声，“你说你见过我，在哪里？”

“你陪我去吃饭，我就告诉你，”阿择眨了眨眼睛。

“哥，”服务员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也有点好奇这个古灵精怪的少东家到底想干什么，“要不您就进去吃个饭？现在人也不多，不用等位的。”

顾择一想了想，有些犹豫，进去的话可能真的能见到余岁安。

这个拉着他的手，叫阿择的小孩可能跟余岁安有关，可能是他的儿子，他的眉眼真的跟余岁安有点像，不过气质是天差地别。

“走啦，”阿择说，“大老爷们这么墨迹干嘛？吃顿饭而已，不用你掏钱。”

顾择一忍不住笑了起来，去他妈的，见到了就见到了，又不是老子的错，当年老子这么掏心掏肺的爱他，他临走还要捅老子两刀，见到了最好，正好亲眼看看他有没有脸见老子。

“行吧，”他说，“那我就陪你吃个饭。”

阿择笑了起来，拉着顾择一就往店里走。